二姨疯了。
一夜之间,物是人非。
莫愁的头剧烈的痛,头骨里的蛆虫似乎在头皮与头骨间不停的蠕动,深钻,她把头埋进臂湾。
如果,如果可以逃避,该有多好;如果,如果不用面对,该有多好;如果,如果能有如果,该有多好。
可惜,一切全是可是。
想不通,二姨那样娟秀的人,怎么会疯?这一切肯定不是真的,肯定是梦,肯定是个噩梦。
可是,当眼睛里,那满脸涕泪交错却傻笑哼唱的人儿直勾勾的看着她拍手时,她才明白,这个噩梦,是醒不来的残忍。
一定要这么残忍的吗?
咬住嘴唇,她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看向一边瘦弱的姥姥,她苍老的眼睛里,全是绝望一样的失神。
这真的是二姨吗?
似乎昨天,她还把幼小的她抱上膝头,温柔的笑着对她说,莫愁,你会幸福,你一定会幸福的,二姨向你保证。
似乎刚才,她还在为扎不好小辫的她柔柔的侍弄着头发,轻声说,莫愁不急,看二姨姨给莫愁扎最漂亮的辫辫……
似乎刹那,她还在怜惜的看她,轻轻叹气,莫愁,苦了你了。
莫愁哭了起来。声音大得连自己都吃惊。
二姨奇怪的看她,像看一个不认识的人,突然大喊了起来,是他!他是魔鬼!他是禽兽!他要拿我的儿子去换毒品啊!他要抢走我的孩子!姐姐……妈……莫愁……你们快来呀!快来救救我的陶陶啊!
她双手乱抓乱挠起来,姥姥连忙过去想要抓住她,她却一手捉起了案板上的菜刀,眼睛直瞪瞪的看着,忽然咧开嘴傻笑起来,口中喃喃,剁了你,我要剁了你……
她的目光游离而散乱。
莫愁的脑袋突然轰然做响,一片空白,眼前的二姨手哆嗦着在胸前挠着,锋利的刀刃泛着耀眼的白光,在她的胸前,让人提心吊胆的担忧。
她慢慢的走过去,二姨。她轻轻的唤,二姨,我是莫愁,我是莫愁。
二姨死瞪着她,姥姥在一旁焦急的拉着莫愁,求助的看着宛然,宛然,快拉住莫愁……
宛然着急的叫着,莫愁,别过去,你二姨已经神智不清了,她不会认得你了!
莫愁轻轻的摇摇头,淡淡的笑着走向二姨,二姨,你看看莫愁,妈妈扎不好头发,莫愁要散着头发去上学了,莫愁要二姨帮我扎……
二姨依旧死死的看她,只是眼神不再凶狠,一丝温柔的光芒荡漾。
莫愁终于走到了她的身边,她慢慢的探过手,想去捉下她手中的菜刀。
她突然惊醒了一样,仓皇的眼神,慌乱的挥手,一道深深的血槽在莫愁的胳膊上醒目的红。
莫愁吃痛的闷哼,眼泪簌簌的掉,好痛啊二姨……你……你割痛莫愁了……
宛然心疼的跑过去,莫愁,我的乖乖,快让妈妈看看。
莫愁勉强的撑起笑容,没事的妈妈,不疼……
宛然心疼的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乖孩子,你这是犯的什么傻?
转身去拿绷带,莫愁拉住她,妈妈,您信我一次。她转头看向二姨,她的眼睛里竟然有着胆怯与愧疚。
她努力的让自己笑了起来,却是委屈的神色,二姨,你看,你把莫愁的胳膊都弄伤了呢!莫愁再也不理你了!
二姨的眼睛里有了些许的焦急。莫愁心里暗暗的惊喜。
看你头发乱的,你这样怎么去接陶陶放学啊!来,莫愁给你梳梳。
她拿起了窗台上的木梳,又一次试探着走到她的身边,这次她没有反抗,任凭莫愁小心的梳着她的发。
二姨,你的头发好黑好亮哦!莫愁笑着,把梳子递给了她,帮莫愁拿则梳子好不好?
二姨点头,想接过梳子,手中的菜刀却不知道该往哪放了,她求助般的看着莫愁,莫愁甜甜的笑,转头看向宛然,妈妈,帮二姨拿一下刀子,二姨要帮莫愁拿梳子呢!
宛然忙不迭的接过菜刀。
莫愁灵巧的手指转着,不久时,好看的发髻整洁的吊在脑后。她端起镜子,二姨,你看看自己,多漂亮……
二姨左右的打量着,又怯怯的指着脸说,脸脏……
宛然赶忙递过热热的毛巾。
莫愁细心的擦着二姨脸上的污迹,二姨老实乖巧的样子,像个孩子。
莫愁的心里,没来由的一酸,触上二姨有些担心的目光,心里更是酸了。她连忙调整着笑容,看看,二姨,你多漂亮呀!
二姨笑了,笑容里竟是少女般害羞的神色,她指指自己的脸,又看看莫愁,结巴着说,没,没,没莫愁漂,漂亮。
莫愁微笑,拥住二姨的肩膀,二姨,你比莫愁漂亮。
姥姥在一边看着这一切,老泪纵横。
莫愁,你是我姚家的救星啊。
我告诉自己,可以忘记,不过是一段感情,时间可以磨灭我对你所有的思恋。终于,当你的面容在我的记忆中开始模糊时,镜中,我的视线也开始在两鬓的苍白中模糊。究竟是用了一生来忘记你,还是用了一生来想念你?祭奠过后的感情,不在我的身边,我想,于你,我永远都是记忆的破碎,于我,你永远都是我破碎的记忆。
在莫愁的记忆中,二姨白净的脸上似乎永远挂着温柔的笑。姥姥说,二姨年轻时,是西施在世也比不过的美丽。
52书库推荐浏览: 秋雨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