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很是英俊,岁月流淌了那么多年,却无法在他的脸上点上半点痕迹,反而添了几许成熟的魅力,每每开着拉风的跑车来接她上下学时,身边的小女生总是唏嘘一片,而她,也只有在此时,眉头不展。面对朋友,也开始只有淡淡的笑,飞扬不再。
电话响起,娇滴滴的女声在那边问亲爱的你什么时候回来吃饭?
莫新国尴尬的看了女儿一眼,匆匆说了句,过会回去就挂了电话。
莫愁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态,心里却针扎的痛。妈妈过年时在门口张望的神态浮现眼前,稍微的风吹草动便急忙跑去开门,每次希望,每次失望,偏偏还故做坚强的越描越黑,我以为门没关紧,大过年的,别招来了贼。
莫愁这时就撒娇的搂着妈妈的脖子说,妈妈,贼也要过年的~
妈妈笑,刮她鼻子笑骂顽皮,然后说我去作饭了,转过身顺便抹去快夺眶而出的泪。
其实,她真的很想告诉妈妈,没有他,咱们一样过年,而且,能过个安稳年。
莫愁啊,身上零花还够吗?爸爸一边掏钱包一边问她。
够了。她冷冷的回答,从14岁他又一次狠狠的打了母亲后,她便不再叫他爸爸。
不够你就说,爸爸再给你。他一边开车一边笑,那种讨好般的笑,刺痛她的眼。如果,如果你肯在过年的时候回去陪妈妈吃一顿团圆饭,如果,如果你肯在闲时打个电话给那个所谓的家,即便从此家贫如洗,我也心甘。
如果你钱多的没处花,就请你给你的原配夫人,我的妈妈一些,你已经有一年多没给她一分钱了,要知道,您夫人的工作在您女儿7岁的时候,在您的一顿暴打下被迫给辞去了。莫愁冷言冷语,莫先生,谢谢您送我来上学,再见。
莫新国看女儿倔强的身影,真随了她母亲的脾气。
叹气,无奈的掉转车头。
怎样的一个时间,怎样的遇到了你,究竟是偶然,还是注定。
怎样的一个相识,怎样的错过了你,无非是回首,还是相忘。
我在你曾经亲吻我眼睫的月光下独舞,流泻了一身的皎白,寒寒的在心间萦绕游淌,环抱自己,再感受不到,你给的温暖,爱,爱,我的爱,我是真的,受伤了。
莫云南苍老的手抖动,干枯的嘴唇,气若游丝的吐出,莫愁,莫愁……
爷爷叫你呢,快去!宛然不停的擦着眼泪,推推7岁的小莫愁,看她面无表情的移到病床前。
公公的胃癌已是晚期,这些日子,受足了苦,一直想,如果他就这么撒手去了,也许反而是解脱,怎么今日看公公这么虚弱,心里却止不住的难过?
莫愁一步一步的挪,站在爷爷床前的那两个人是谁啊,好可怕的样子,瘦的像张纸一样,还都穿着一身的黑衣服,轻飘飘的在床边荡来荡去。
莫愁……莫云南终于握住了莫愁的小手,不禁欣慰的笑,他的孙女长的可真乖真标致啊,眼睛水一样的柔和,长大了,一定又是一个小宛然。只是,千万不要像他的宛然那么命苦,再摊上儿子和老伴那样的丈夫和婆婆……想着想着,看看不远处低头哭泣的宛然,再看看一边站着的两个儿子还忙着谈公务,一个女儿打儿子,眼泪流了下来。
他的这些儿子女儿,连他的大儿媳妇都不如啊!!生病的这些日子,宛然衣不解带的在床边伺候着,他刚做完手术时不能下床,女儿嫌他脏,宛然在一边端屎端尿的伺候着。有时候陪夜,没人来给宛然送饭,他让宛然回去吃点再睡会,否则就是铁打的人……也熬不住啊!可是她总是推说,她不饿,她不累!他明白,她是放心不下他这个糟老头子啊!!
还记得,八月十五时,宛然孤零零的在病房陪他过中秋,一个劲给他讲笑话逗他开心。可是,他明白她心里的苦,她宛然是人!她也需要团圆,她想抱着莫愁开开心心的生活啊……
直到小莫愁扬着红扑扑的小脸气喘吁吁的跑进病房,清脆的说,爷爷,妈妈,莫愁陪你们在医院过中秋!然后从衣服的口袋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了两个月饼,四周看看,嘀咕了一声,奶奶不在吧?然后眉开眼笑的献宝似的捧上,比较了一下后,甜甜的笑着,爷爷吃大的,妈妈吃小的。
他看着孩子,一阵心酸,抚摩着孩子的头,那莫愁吃什么?
孩子绞着衣角,奶奶不让莫愁吃,莫愁偷吃了一口,奶奶就骂我是小贱货,还用烟头给莫愁在胳膊上烫了洞洞呢!
她撩起衣袖,烫伤触目惊心。
宛然终于再忍不住,转过身跑出病房,呜咽的声音在走廊回荡。
莫云南痛苦的闭上眼睛,莫愁啊,告诉爷爷,这两个月饼从哪来的?
是莫愁从奶奶上供给菩萨娘娘的小盘里偷出来的……孩子怯怯的说,爷爷,莫愁不是小贱货……
莫愁不是,莫愁当然不是!他用尽全身力量挣扎着坐起来,紧紧的搂住他的宝贝孙女,一手拿起月饼,来,莫愁和爷爷一起吃月饼……
她赶紧摆手,不要不要,爷爷吃,莫愁以后日子长着哪,长大了,自己挣钱了,想吃多少吃多少!等钱赚够了,莫愁就开个月饼厂,坐在厂里吃月饼……
他的脸上,浑浊的泪。
玉莲啊,你这是何苦啊!她……她是咱们的嫡孙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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