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奕吃了一惊,坐了起来,抽出还搂着白芩如的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吓人,他在发着高烧,已经神志昏迷了。
林奕将白芩如缓缓放平在枕头上,仔细掖好被子,随手扯了件衣服披上,冲下楼去问静棠要体温表。
水银柱将近升到了顶端。
要不是竭力忍住,林奕差点哭出声来。
静棠接过林奕递还给他的体温表,转过身走出门去。
林奕几步追上他,扯住他的衣服,“你得帮我,芩如要送医院,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她几乎是哭着说道。
静棠淡淡的看着她,她知道他的意思,这里这么僻远,又没有车,怎么把他送到医院去。
“你帮帮我啊,昨天的事都是我不好,我错了,求求你……想办法救救他啊……”林奕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静棠依旧平淡的看着她,又过了片时,他转过身朝楼下走去。
林奕跟着他穿过天井走到门房里。
静棠进里面的房间去了。
他出来的时候,拿着一本红羊皮面的薄子。
里面是清秀的女人的笔迹,一行行排列整齐,显出主妇的用心,是一本仔细誊抄好的电话薄。笔迹看上去很熟悉,林奕想起来了,和白芩如给她看过的那张照片背面的笔迹是一样的。
静棠翻了几页,将一个名字指给她看。
是个大夫的联系方式。
大夫取下听诊器,擦了擦汗,“还好找我找得及时,再晚一阵,命都保不住了。”
“现在怎么样?”
“现在还好,不用太担心。”
大夫给白芩如打了两针。“现在没事了,一会儿烧会退下去的,他醒过来之后让他多喝些水。”
林奕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浑身虚软的坐到了椅子上。“谢谢你了。”
“白先生的新太太?”大夫面上微露嘉许的看着林奕,似还有些莫名的放松神情。
“白先生这两年过得是太苦了,要好好照顾他。”他说道。
林奕点了点头。
“明天如果还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就是,我随时赶过来。”大夫留下一些药,嘱咐了服法,便告辞了。
静棠进来用手势提醒应该给报社打个电话告假,林奕点了点头。他想得真周到。
过了半个来小时,白芩如的烧渐渐退下来了,仍然沉沉的昏睡着。
林奕一直守在他的床边,抓着他的手。
静棠送上来午餐,林奕仅仅喝了一两口汤,她吃不下。
快到傍晚的时候,白芩如终于睁开了眼睛,嘴唇微动,干涸而虚弱的喉头几乎发不出声音来。
林奕将一直备着的温水为他一勺勺灌进嘴里。
“我们离婚吧。”这是白芩如说的第一句话。
“芩如?”
“我当初答应跟你结婚就是个错误,我是个懦夫,是我骗了你。”白芩如说得异常平静,平静得让人感到可怕。
“我们不是说好过,不要再提这些话么?”
“有些东西我没告诉你,是我骗了你。我从出生就是被下了咒的人,周围的人都没有好结果的。”白芩如仍然异常平静的说道,窗外最后的白光映出他深深陷了进去的惨白的面颊。
“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林奕轻声问道。
白芩如摇了摇头,“我们离婚吧,我不想你牵扯进来。”
“芩如,”林奕忽然说道,“昨天我到右边那幢楼里去过了,我看到了。”
白芩如微闭的眼睛忽然睁了开来。
“我不瞒你,我偷了静棠的钥匙,我看到那个女人了。”
“你是怎么偷到的?”白芩如重新闭上眼睛,话中似乎带着微微的诮笑。
林奕微微笑道,“我出去找了个锁匠,就说门房出去了,我要进房里拿东西。”她没有说在房里看到的景象。
白芩如轻声的笑了起来,“我白芩如的眼光果然没有错……”
“现在能告诉我了吗?”林奕问道。
白芩如轻轻叹了口气。
“她是我奶娘的女儿,叫江雪儿,也是我的,应该叫妾吧。我当年离家的时候祖母执意要我带她出来照顾我的。我从小不讨家里人喜欢,所以出去读的寄宿的洋学堂,本来就看不惯这些旧礼俗,加上后来又遇到了蘅君……现在回想起来,是我对不住她了。
“蘅君死前,连续两三夜,睡下之后总恍惚觉得是和雪儿睡在一起,醒过来又发现身边还是蘅君,我那时其实根本不怎么到雪儿房里去的。当时其实也没太在意,蘅君说我工作太累神经上出了问题了,于是我们便一起出去渡了个假,回来的当天蘅君就死了,第二天雪儿也疯了,成了现在这样……”
白芩如已经极度虚弱的声音又带上了微微的颤抖,林奕伸手轻轻掩住他的嘴,她知道他不能再继续说下去了。
白芩如从被子中伸出手,将她的手抓在自己手里。
“昨天晚上,你知道……”
林奕点点头,她已经猜出来了。
“回来那天晚上其实就是这样,当时我以为是我的幻觉,或者那时是我自己宁愿不相信,但是昨天晚上……我一直以为跟我在一起的是蘅君……”白芩如眼睛在黯淡的眼眶中发亮的看着林奕。“我怕……”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吐出两个字,后面的又咽了下去。
52书库推荐浏览: 北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