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4月11日
我的生命中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恐惧,像是被千万根针穿透身躯,彻骨的寒冷将痛苦的颤抖缓慢地凝结。
当我打开陈列着鱼钩的壁柜时,那个摄影师的照片映入眼帘。他的身体被数不清的大头针扎得鲜血淋漓,而这样的照片同样用大头针胡乱地钉在壁柜的门上,似乎鲜血正源源不断地从照片上的针眼里冒出来。各种形状、各种尺寸的鱼钩闪着繁星一般的寒光,像冬日里快要结冰的湖水一样将我吞没。
我突然很想念她。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过她了,可是这个时候我多么希望她就在我身边,只要我闭上眼睛,就可以感觉到她柔软而温暖的拥抱。
可是我只听到睫毛结冰的声音。
2005年4月15日
当我再次从冰冷的床上孤单地醒来,我发现对面那个圆形的斑点变得更大了,这一夜它似乎长大了好几倍,几乎要把整面墙都占据,更可怕的是它似乎还在轻微地来回移动着,时不时剧烈地颤抖一下,让我不由得想起那些垂死挣扎的鱼儿惊恐地瞪大的眼睛,无数只漆黑潮湿的瞳孔无助地日夜凝视着我。
没有眼皮真是作为鱼最大的悲哀和恐惧,它们只能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死亡,看着剪刀扎进自己的泄殖孔,看着自己是如何被开膛破肚,看着自己如何鲜血涂地,看着自己的鳞片像雪花一样纷飞,看着自己如何成为桌上的菜肴,被刀叉切割成碎块。
这样的恐惧紧紧地攫住了我的心脏,稍一用力就会压碎我残余的生命。
2005年4月17日
我再也不敢照镜子了。那些玻璃碎片静静地躺在卫生间的瓷砖地面上,我也没有勇气去打扫。
血越来越多地涌出来,带着黄色的脓。我也不敢伸手去摸索那些绽开的伤口,脸颊和下巴仿佛已经不是我的,有着陌生而可怕的形状和粘稠潮湿的触感。我甚至不能打电话求救,因为我已经说不出话,甚至当我在写这些东西的时候,血都不断地滴落在本子上,我只有一次次地把它们擦掉重新再写。
我活不到明天了。我已经不再希望死之前能再次看到她。她肯定认不出我,看到我这样子,她也许会恐惧地大叫着跑开吧。
2005年4月19日
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
【静尘公寓】 正文 s.a. room 307
2005年3月10日
我不记得自己昨天晚上有没有上班,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回到家的。当我莫名其妙地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难以忍受的头痛劈得我眼冒金星,全身像避雷针一样僵硬,电流在体内穿行,几乎要将我烧焦。
嗓子像烈日下的沙漠一样干得冒火。我挣扎着下了床来到厨房,拧开水龙头一通猛灌,然后捧起水泼到脸上。冰凉的水让我稍微清醒了一点,我想起了Iguana,就打开冰箱拿出几个水果,削好皮切成块,用热开水温一下,然后打开了Iguana的房门。
装水果的不锈钢盘子掉在地上,可是我并不确定自己听到了盘子与地面接触的清脆声响。Iguana奄奄一息地躺在铺满树叶和青草的地板上,无神的眼睛半合着,四肢不断地轻微颤抖,看上去似乎马上就要死了。让我吃惊的是它的小游泳池里面竟然一滴水也没有。房间里似乎有些热,我急忙关掉白炽灯,在游泳池里装满温水,然后费了好大劲才把它拖进水里。
它的眼睛依然吃力地半睁着,缓慢地转动着打量我,像一个即将辞世的老人无声地向子孙们告别。我害怕极了,我不能想像陪伴了我三年的Iguana就要抛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我把手伸进温热的水里,抚摩着它翠绿的鳞片,它急促地起伏着的腹部,它轻微地颤抖着的脚爪,想到这么可爱的生命不久以后就将不复存在,我再也看不到它清澈机灵像绿松石般的眼睛,再也摸不到它滚圆的有着黑色斑纹的绿尾巴,我紧紧地搂住它痛哭起来。
哭着哭着我就睡着了,剧烈的头痛也慢慢地离我远去,我又梦见了雾霭沉沉的热带雨林,晨曦像牙黄色的凝脂一般静止在清甜的空气里,羽毛华丽的鸟儿搅乱了这份安宁,阳光下它的影子像落叶一样惊慌失措地纷飞。Iguana。它这短暂的一生都被我关在这窄小的囚笼里,从来没有见过它的祖先们世世代代生存的乐园。是我害了它!
我被一阵细切的声响惊醒,发现天已经暗了下来,我的怀里空空如也,衣服前襟上的水渍也已经干透。Iguana正匍匐在门边,生龙活虎地啃着苹果块。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我的Iguana死而复生了!难道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仅仅是虚无的梦境?可是当我凝视着它再次泪流满面的时候,却分明感到了大脑里残留的余痛,像快要烧坏的灯泡,正一闪一灭地发出滋滋的声响。
2005年3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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