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仍一动也不动地蜷缩在那儿,眼睛盯着他。
他背靠着火炉栏,朝香烟吹了吹。“阿加莎一直和你待在工作室吗?”
她点点头。“我想是吧!这么说,他有一把钥匙。你就是在找那玩意儿,对吗?”
“是的。阿加莎跟着你很久了吗?”
“大概一年。”
“她偷你的东西吗?我是指小东西。”
多洛雷丝·奇奥萨疲累地耸耸肩。“那有什么关系?她们大部分都是这样的。一点点面霜或脂粉,手帕,偶尔是一双丝袜。是的,我想她是从我这里偷东西。她们认为拿走这类东西是理所当然的。”
“好女孩不会这样做的,天使。”
“嗯——时间有些难熬。我是晚上工作,常常很晚才回家。她是化妆师兼女佣。”
“还知道她的其他事情吗?她抽可卡因或大麻吗?喝酒吗?会发狂地笑个不停吗?”
“我不这么认为。史蒂夫,她和这有什么关系?”
“小姐,她把你公寓的钥匙卖给了别人,这是很明显的事。你没给他钥匙,房东也不会给他,但是阿加莎有一把。对吗?”
她的眼神很吃惊,嘴巴微微颤抖,但不太厉害。她的手肘边放着一杯未被碰过的酒,史蒂夫弯下腰喝了一点儿。
她缓缓地说:“我们是在浪费时间,史蒂夫。我们得报警。对这件事谁都无能为力。这下我恐怕不但淑女做不成,连当好人的可能性也没有了。他们会认为这是情人之间的争吵,我开枪杀了他——就是这样了。即使我能向他们证明我没杀他,那么他是在我床上自杀的,我还是毁了。所以,我最好还是下定决心面对现实吧。”
史蒂夫轻声说:“看这里,我妈以前经常这样做。”
他将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然后弯下腰,将同一根手指放在她的嘴唇相同的位置上。他微笑着说:“我们去找沃尔特斯——或者你去。他会挑警察来处理事情的,他挑出来的人不会对着记者整晚乱叫的。他们会像殡仪馆的工人那样静悄悄地过来。沃尔特斯可以处理这件事,我们可以相信这一点。至于我呢,我去拜访阿加莎,因为我要她告诉我买钥匙的人的长相———我得尽快。还有,你叫我来这里,还欠我二十块钱呢,别忘了。”
高个子女孩站起来,面带微笑。“你在开玩笑,真的。你怎么那么确定他是被谋杀的?”
“他穿的不是自己的睡衣。他自己的衣服上面绣有名字的缩写字母。昨天晚上我替他收拾了东西——在我把他踢出卡尔顿之前。天使,换衣服吧——给我阿加莎的住址。”
他走进卧室,用床单盖住莱奥帕迪的尸体。在床单落下之前,他举着床单看了看那张僵硬、蜡黄的脸。
“再见了,”他轻轻地说,“你是个流氓——不过你真的有音乐天赋。”
这是一栋坐落在靠近杰斐逊大道的布莱顿街道上的小木屋。整个街区都是这种小木屋,样子老式,前面有门廊。这一家前面有一条窄窄的水泥小道,在月光下显得比平时更白。
史蒂夫走上台阶,看着宽大的前窗,灯光从窗帘边缘透了出来。他敲了敲门,里面响起了一阵沉缓的脚步声。接着,一个女人开了门,透过关着的纱门看着他———这是一个矮矮胖胖的老女人,灰色的头发干枯卷曲,走了样的身体裹在晨衣里,脚上套着松松垮垮的拖鞋。一个头顶光秃、双眼迷茫的男人坐在桌旁的藤椅上,将双手搭在膝上,毫无目的地扭着指关节,并没有朝前门看。
史蒂夫说:“我是从奇奥萨小姐那里来的。你是阿加莎的母亲吗?”
女人迟钝地说:“我想是的。可是她不在家,先生。”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条手帕,一边擤鼻涕,一边窃笑。
史蒂夫说:“奇奥萨小姐今天晚上觉得身体不舒服,希望阿加莎能回去陪她过夜。”
眼睛迷茫的男人又开始窃笑,这次声音有些尖厉。女人说:“我们不知道她在哪里,她不回家的。我和她爸爸都在等她回家。可能得等到我们病倒了,她才会回来。”
老人气呼呼地高声说:“她待在外面等着警察抓她。”
“她爸爸的眼睛几乎瞎了,”女人说,“这让他变得有些刻薄。你要进来吗?”
史蒂夫摇摇头,双手转着帽子,好像西部片里腼腆的牛仔。“我得找到她。她会去哪里呢?”
“出去和那些下流痞子喝酒了。”爸爸咯咯笑着说,“一群穿着连衫裤、系着丝巾,而不是戴着领结的怪物。如果我看得见,就用皮带把她活活抽死。”他抓着椅子的扶手,手上青筋暴现。然后他开始哭泣,泪水涌出迷茫的眼睛,顺着脸颊从白色的胡茬里往下流。女人走过去,从他握成拳头的手里抽出手帕替他擦眼泪,然后自己又拿着手帕擤鼻涕,走回门口。
“可能在任何地方,”她对史蒂夫说,“这个城市很大,先生。我真的不知道她会在哪里。”
史蒂夫迟缓地说:“我会打电话的。如果她回来了,请你们留住她。你们的电话号码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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