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疑惊悚] 《墓铭志背后的故事》作者:张光辉【完结】
在离家出走了整整十八年后,丁坤终于改变主意,以一个成功人士的傲然姿
态回到了王家湾。
这是一年之中最闷热的二伏天,火红的日头将大地烘得像一个快要焦糊了的
蒸笼。丁坤之所以选择这样一个火热的日子回到阔别的故乡,是他的一位未曾面
谋却形同知已的网友,为他找到了一个足以说服自己回心转意的理由。
他乡的日子,故乡,在他的心中是一个模糊的概念,无论是故乡的一山一水
和一草一木,还是左邻右舍或远亲近邻,所有的一切,都早已在他的记忆深处风
干冷冻。十八年来,一触及故乡这个字眼,他就会感到无边的茫然和空虚,甚至
是厌倦和不齿。
乡情,原来也可以是如此的沉重,并富有压迫感。
驾着越野跑车,盘旋爬行在高低不平坑坑洼洼的山道上,丁坤的内心始终涌
动着一种难以言表的滋味。他原以为自己这一辈子,永远不可能再回王家湾了,
因为,十四岁那年,他带着恐慌和无奈离开的时候,心中已经作出了一去不回头
的抉择。
在异乡流离颠沛、漂泊不定的日子,他从来没有过要回王家湾的打算,就是
在被人欺凌,被人近乎将自己不当一条狗对待的日子,他想到的不是亲人的呵护,
而是更加增添了他对家庭对父母的怨恨,出人头地的意志在这些时候变得越发坚
不可摧。十多年来,他就像一个失去家园的幽灵,总是游离在时代的边缘地带,
演绎着充满戏剧性的人生蜕变。
回故乡,对一个漂浮不定的游子来说,是一件让人兴奋、激动的事情。很多
背井离乡的人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着故乡和故乡的亲人,特别是在自己占有的财富
越来越多,几乎一掷千金的时候,往往会像吃毒品上了瘾一样,鬼使神差般,轻
易就有了衣锦还乡的虚荣心理。但这在丁坤来说,哪怕是自己富可敌国了,他也
是绝不会产生这种念头的。好几回梦里回到了王家湾,醒来后,他恨不得将故乡
的影子从远去的梦境中驱走。自己因为对故乡有恨,所以不齿,既然不齿,何谈
归期呢?
早晨出门的时候,他心里确实还有几分犹豫。可回王家湾的决定是昨天晚上
就已经下好了的,并且是自己已经在西街玫瑰面前满口接应了的事情,自然不好
再变卦。逢人说人话,逢鬼说鬼话,唯独在西街玫瑰面前,他丁坤可是不曾撒过
一个谎的。他想一个人如果到了没有一个值得坦诚交心的朋友或一个可以释放真
我空间的境地,那么,这个人,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也就只剩下了一副如同行尸
走肉躯壳了。
昨晚,也不知是自己的哪根神经出了毛病,竟然主动和西街玫瑰聊起了故乡
这个伤感的话题。聊一下,倒还不打紧,关键是西街玫瑰在听了自己对故乡的痛
诉之后,居然能以一种让人不可抗拒的理由说服自己,并使自己在瞬息之间改变
了一个自己坚守了十多年的决定。回想起来当时的情景,他嘴角边浮露出一丝浅
浅的苦笑。现在,他还能清楚地记得西街玫瑰说的那段话:
故乡是一个人永远的精神家园,人在外,魂却一直留在了那里。无论你风光
也好,失意也罢,终究要落叶归根。如果你忘掉了故乡和故乡的一切,你就丢失
了灵魂,迷失了自我……
这或许就是西街玫瑰的高明之处,她看任何问题总是能站到一个常人难以达
到的高度,往往出其不意,但往往又出奇制胜,让你的思维不得不硬生生地改变
方向,而按照她为你指定的路标前行。她的话语充满了诗意,让人迷迷糊糊,不
知不觉地就给她套进去了。丁坤也算是一个历经过生死离别和无数次生命赌注考
验的人,在很多时候自以为还心智过人,可现在呢?经她西街玫瑰轻轻一击,一
切的心理防线皆土崩瓦解。
他这次回来目的,正如西街玫瑰所说的那样,就是要让这个一直被盐水浸泡
的伤口彻底愈合。
山路像一条游离的飘带,将一个个连绵的山头紧紧连结起来,这使路越发显
得曲折虚幻。或许,这根本就不能算是一条真正意义上的路。
从山岭上往下看,王家湾就像一块掉入大鸟巢中的泥巴,四面八方被崇山峻
岭严严实实地紧捂着,挤压着;一条狭窄的河流从山的深处钻了出来,围绕着王
家湾划了一个很大的半圆,宛如一条不规则的抛物线。河流两岸生长着许多残败
的柳和槐,或许是因柳多槐少,便被乡民们命名为柳河。柳河的水虽说绝大多数
时间安静沉寂,不能掀起滔天的巨浪,也不能产生如雷的涛声,但山溪之水易涨
易落,总让人觉得琢磨不透;沿河傍山的是高而险要的崖壁,崖石犬牙交错,黝
黑如铁,令人望而生畏;深嵌在这块泥土上的一栋连接一栋的灰青色低矮土屋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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