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时,她感到有些意外,心想这个狠心的男人居然也有泪水要流吗?于是,她
就有点疑惑地问:“腿痛得厉害吗?”
丁坎平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话,双手有些颤抖地搂住她,一个劲地嚎啕大哭
起来,这模样有点像一个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在母亲怀里寻找安慰和原谅般。李
结花忙放下手中盛满药水的碗和调羹,用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和肩膀,嘴里不停
地说:“不要急,不要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这一问,
丁坎平哭得更厉害了,泪水淌在她的胸口上有股热乎乎的浸透感。她不知他到底
为什么哭,但她知道他这哭有点让她感动,而这种感动是他们结婚以来从来没有
过的。
李结花说:“有什么憋在心口就说出来啊,我去想法子。”
丁坎平用手擦了擦哭红了的眼睛,然后说:“家里还有酒么?我想喝几口。”
自从丁坎平双腿瘫痪后,医师和地方郎中一再交待他不能再沾酒,说他这病
与过量饮酒有着很大的关系。丁坎平就不再喝酒了,加上家里经济拮据,好几次
都快揭不开锅了,哪里还有闲钱剩米去买酒呢?但此时此刻,李结花并没有表现
出为难的样子,满口接应他,说:“你等一下,我去去就回。”她及时从邻居家
借来了两斤谷酒回来,用碗倒了递给丁坎平。
她明白他有话要对自己说,而且这话需要有酒精的刺激才能倒出来。果然不
出她的猜测,丁坎平连续喝了两个大把碗酒后,表情激动且有些不自然地说:
“孩子他娘,我过去不争气,对不起你,我双腿残废,弄成今天这个鬼样子,是
老天爷对我的惩罚。”说着,他的眼里又开始有泪水不断地顺着脸腮往下流。李
结花在他说话时,始终保持着沉默,只是用衣襟轻轻地拭去他眼角的泪花。
丁坎平说:“我知道你一直在心里恨我,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只是苦了你
啊。有时,我真想一死了之,但是我不想就这么走了,我盼望能有一天好起来,
和你同甘共苦,把这个家撑起来。孩子他娘,我不能再这样躺下去了……”
李结花安慰他说:“不要紧的,你能有这样的想法,我就是累死累活也要把
这个家撑着。你不能再任性子使了,是该起来试着走走。明天我去炎佟家要他托
人给你做一副拐杖。”
“是得有副拐杖,日后,家里的一切都由你安排,我听你的。你不会计前嫌
吧?”
“瞎说啥哩,好啦,什么都不要说了。该吃药了。”李结花给他喂完药,继
续忙家务去了。
李结花将丁坎平的转变,全部和丁炎佟说了。丁炎佟夫妇高兴得不得了,满
口答应了李结花要他托人做拐杖的事。
两天后,丁炎佟将一副拐杖送来,并和李结花搀扶着丁坎平从床上下来,开
始丁坎平还不能站稳,连握拐杖的手也显得软弱无力。可在他们的鼓励下,不到
半个月的光景,竟然也能东倒西歪地迈出三两步。丁炎佟说真是凑巧得很,哥这
病可是熬到头了,今天早上我去湾背王麻子拿拐杖时,听王麻子的一位城里亲戚
说省城有一个医师专治这种病,很多人被他治好了,我已经托他开个药方子过来,
先吃几副药试试,你自己也多走动走动,说不定不到过大年病就好了,病好了就
什么都好了。李结花忙说,只要能治好病,这药多少钱一副她都愿意去想办法借,
他们的话语和想法,倒是让丁坎平越发有些过意不去。
他说:“这病不是什么药都试了不见效嘛,不必再买药呢,我看要是我能早
些起床举拐运动,恐怕这病早好了。”
丁炎佟说:“如果药能起些作用,你又坚持锻炼,肯定会好得更快,你放心,
这药钱不要嫂子去借,我去凑点钱就是了。”
李结花和丁坎平就不再说什么了,他们知道丁炎佟这人说出来的话像是泼出
去的水,帮忙就要帮到底的。
丁炎佟托人买给丁坎平治腿的药,果然很有效力,十分对症。不到过大年,
丁坎平居然就能撑着拐杖行走自如了。
王家公社要在王家湾大队设一个便民商品代销点,全大队几百户人家没有一
家愿意干这种不务正业的事,大队长选定几户信誉较好的户子上门做工作,他们
都不乐意接受,推托说地里的工夫都忙不过来呢。丁坎平其实也忙,但他凭自己
的感觉,认为这档子事做得来,肯定有赚头,就主动找到大队长。大队长正愁没
有人干,便一口答应了。
站柜台开商店在计划经济那年代是件特风光的事情,很多干部子弟都抢着去
当营业员,尤其是那些个年轻女营业员,将自个收拾得个个如西施一般,唇上抹
得像喝了鲜猪血,还整日挑着个眉,比现在的车展模特还要勾人魂魄。商品你爱
买不买,反正过了此店就再无彼店,独家的生意,亏了本国家补贴,赚了利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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