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三日,李桦来信,并寄来了苏艾旧雷宝克运动套装。李桦信中讲,他找过臧义,臧义说,苏艾到底为何找他?并说,他与狱警不熟。声音道:“使口不如自走,求人不如求己。”苏艾心冷了一半,抖抖信封,掉出五百克郎,又转悲为喜,赶紧将钱塞进袜筒,准备下午放风时,上二楼小卖部买些烟抽,买些肉吃。
不料,老二笑咪咪进室,手中拿着一只表,道:“要不要?三百克郎。”苏艾想:“自己缺烟少肉,买块表干什么。”老二又道:“好东西,此表在监狱外值三千克郎。”苏艾又想:“自己在老二处白拿过不少邮票,老二对自己关照有加,买了他的表,算是还个人情。”掏出五百克郎递与老二,老二找两百克郎与苏艾,高高兴兴离去。
放风时间,苏艾穿上雷宝克运动套装,先上二楼买了三包手卷烟,一根德国肠,五十克郎邮票,两百克郎一分不剩。出了楼,脚踏青草散步,边走边啃德国肠,不到半个小时,便吃得精光,但仍未解馋。
晚间,苏艾一人呆在狱室,不停地抽烟,不停地拿出照片细看,自己和家人已四年不见,很是想念。
次日,老二又来找苏艾,说是要花五百克郎买下苏艾的运动套装。苏艾想:“自己手头拮据,卖了买烟抽也好。”脱下套装递与老二。声音笑道:“叫花子拨算盘,穷有穷打算。”顿一顿,又道:“老二敲诈勒索你,狗屁才会给你钱。”苏艾思维道:“妈的,捉鬼放鬼都是你。”声音又道:“他敲诈你,要不要用超声波玩他一次?”苏艾闭口无言。
晚间,声音道:“快去电视房,有好戏看。”苏艾出室,碰见老二也奔去电视房,一位乌克兰大个子坐在电视房门前方凳上。老二见乌克兰人挡了自己的路,喝道:“乌克兰人,滚开。”那乌克兰人扭头看了他一眼,继续看他的电视。老二用脚踢方凳,又喝道:“乌克兰人,你聋了。”乌克兰人大怒,噌地站立,转身一掌朝老二推去。老二没防备,站立不稳,后退数步,羞得脸红。老二大怒,骂道:“这是捷克人的监狱,你敢打我。”扑上前朝乌克兰人胸口狠狠几拳,又打了两个耳光。乌克兰人强龙不压地头蛇,一声不吭,端起方凳,回了狱室。老二在巷道上又跳又骂,呶呶不休,好久都不解气。
声音道:“过瘾吧,出了老二的气,也出了乌克兰人的气,一箭双雕。”苏艾想:“自己也是受害者,超声波挑拔离间。”不便多言。回到狱室抽闷烟,隔壁房传出阵阵笑声,也无动于衷。
又过了几日,胡捷娘来信说,她已付了女律师四万克郎。苏艾猛拍脑门,大叫道:“我叫她请位私人律师,怎么去请国家指派的那个巫婆,气死我了。”叹声气,重重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不知今后日子该咋办。
又过了几日,苏艾抽完了手卷烟。下午,又来了一批新囚犯,五个俄罗斯人住进苏艾的狱室,一位俄罗斯男子主动献了一包手卷烟与苏艾。声音道:“这儿,除了老大和老二,就算你苏艾住得最久,你是老三。”
晚间,五个俄罗斯人忘情地唱着俚歌,有时轻哼,有时引吭激越,声情并茂,婉转悦耳,柔和缠绵,动人心弦。声音念道:“遇饮酒时须饮酒,得高歌处且高歌。”顿一顿,又道:“道上人有情有义,胜过官场中人。”苏艾思维骂道:“你们摇昏我,强迫我在法庭承认了案子,害得我被判两年监禁,现在又说三道四,真他妈厚颜无耻。”声音又道:“你玩火自焚,介入了警察与法院之间的矛盾。”苏艾不知所云,如坠烟海,忙思维问道:“你这话说得太离谱,我平白无故,干吗要介入警察与法院的矛盾。”声音叹道:“你坐井观天,孤陋寡闻,对民主自由制度茫然不知。”顿一顿,又叹道:“美国人说,美国是冒险家的乐园,你在国内囫囵吞枣,根本就没读懂这句话。”
声音又道:“警察要求执法。凡在捷克违反了法律,不管他们是什么国籍、什么政治背景、什么人种,该抓的都得抓。而法院看法则不同,对外国人而言,首先要看利益。中国人圈子里越乱,捷克人得到的利益越大,所谓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坐山观虎斗;二是要看政治。中国和捷克政治制度不一样,判断是非,肯定要受政治干扰;三是要看人种。热爱白种人为红,反之为黑;最后才谈得上法律。捷克人欲坐收渔人之利,所以法院的思想深得人心,通常和警察相悖。自九一年第一批中国人来布拉格,每年都有几桩恶性案件发生,秘密警察却没成功办完一件。”
一语道破天机,苏艾香象渡河,‘哦呀’一声惊呼,想:“真没想到民主自由制度法外有法,自己以为法制社会简单,原来如此错综复杂,怪不得被整得这么惨!”始而不解,继而恍然,终于醍醐灌顶,思维道:“我知道了,你们抓我入狱,秘密警察为了在中国人中办成功一个案子,法院则为了其国家的政治利益。”声音道:“正是。”图穷匕首见,苏艾心中震撼,叹道:“卖灰面遇到旋头风,卖凉水遇到绵绵雨,我怎么如此倒楣?无形之中蒙受不白之冤,身败名裂。嗳,厄运啊!”声音笑道:“象齿焚身,山木自寇,飞蛾投火,自取灭亡。”苏艾又想:“自己得想办法抽身而退,要千方百计寻求引渡中国,离开这是非之地,超然物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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