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托尔。这时,卡车一阵剧烈颠簸,把我弄醒了。我们已经回到了哈里藏
卡车的地方,那是前一天早些时候的事,但似乎已是很久很久以前、最初
的事情了。
我们两个跳出驾驶室,绕到车后。布鲁托尔一跳,顺利地下了车,但
约翰·柯菲却膝盖一软,差一点跌倒。我们三人协力,才扶住了他。可是
他刚站稳脚跟,立刻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这一次咳得更加厉害。他弯下
腰,用手掌蒙住嘴巴,使咳嗽声沉闷了一点。
等他咳嗽稍稍平息了一点,我们用松枝再次把车头挡好,按原路返
回。这一趟短暂、几乎是超现实的差事中(至少对我来说)最令人难熬的
部分,就是最后沿着大路路肩急匆匆往南赶的两百码路。我能看见(或者
说我以为能看见)东方出现了第一抹微光,肯定有几个早起出来摘南瓜或
挖最后几垄山药的农民会过来看见我们。即使这样的事情没发生,我们
也会在我用"阿拉丁"钥匙打开通往地道侧门的围墙门时,听见有人(我想
象中是柯蒂斯·安德森)喊:"站住别动!"接着,二十多个挂着卡宾枪的警
卫会冲出树林,我们小小的冒险就此完蛋。
等我们真的来到围墙边,我的心狂跳起来,脉搏每搏动一次,眼前就
有几颗白色小点在爆炸。我双手冰凉麻木,简直不属于自己,摸索了好久
好久,都无法把钥匙插进锁孔里。
"天呐,车头灯!"哈里呻吟道。
我抬头一看,发现路面上两道扇形灯光越来越亮。手中的钥匙圈几
乎要掉到地上,还好在最后关头我还是一把抓住了它。
"给我,"布鲁托尔说道,"我来开。"
"不,我拿好了,"我说。钥匙终于插进锁孔,转动了。我们很快走了
进去,缩在侧门后面,注视着一辆阳光面包房的卡车不紧不慢地从监狱前
驶过。我能听见身边约翰·柯菲痛苦的呼吸声,听上去就像几乎耗尽了
油的引擎。我们从这里出去时,他几乎毫不费力地为我们托着侧门,但现
在我们甚至连问都不问一声,他已经不可能帮这样的忙了。布鲁托尔和
我托起了门,哈里领着约翰走下台阶。大块头步履蹒跚,但还是走了下
去。布鲁托尔和我尽快跟在后面走进去,然后放下身后的侧门盖,锁好。
"天呐,我以为我们要……"布鲁托尔刚一开口,我就冲他肋部狠狠一
顶,打断了话头。
"别说,"我说道,"连想都别去想,直到他安全回到自己的牢房。"
"还得考虑珀西呢,"哈里说道。在砖砌的地道里,我们的话音响着单
调的回声,"不等我们和他了结,这个夜晚不算完。"
事实上,这个夜晚远没有完。
第六部
柯菲上绿里
1
我坐在佐治亚松林的日光室里,手里拿着父亲留下的自来水笔,回想
着哈里、布鲁托尔和我把约翰·柯菲从绿里带走,去见梅琳达·穆尔斯并
拯救她生命的那个晚上,此刻,时间似乎不存在了。我写到如何用药麻翻
了整天想着自己是比利小子再世的威廉·沃顿,写到我们如何把珀西强
套进约束衣,把他塞进绿里尽头的禁闭室,写到那夜我们进行的神奇之
旅,既令人毛骨悚然又让人惊奇万分,写到最后发生的那件奇迹。我们目
睹了约翰·柯菲把一位女士从坟墓边缘、其实更应该说是从坟墓的最底
部拉了回来。
我写着写着,隐隐约约感觉到正在我身边进行着的佐治亚松林的生
活。老伙计们下楼去吃晚,然后三五成群去资料中心(没错,你有权利
笑话一下),消受每晚必看的情景喜剧。我似乎还记得我朋友伊莱恩给我
拿了个三明治,我谢了谢她,吃了,但是我说不上她是傍晚什么时候拿来
的,也说不上三明治里夹了什么。我的大部分记忆回到了1932年,那时
候,我们通常都是在老嘟嘟那辆快餐车上买的三明治,五分钱的夹冷猪
肉,一角钱的夹腌牛肉。
我记得,这地方渐渐安静了下来,住在这里的那些耄耋老人纷纷准备
着度过又一夜浅浅的、不安宁的睡眠;我听见米奇边挨个分发着夜服药,
边用他好听的男高音哼着《红河谷》:"人们说你就要离开村庄……怀念你
明亮的眼睛,还有那甜蜜的微笑……"米奇也许不算是这地方最好的勤
务,但肯定是最心地善良的一个。歌声让我想起了梅琳达,还有奇迹发生
后她对约翰说的那番话。我梦见你了。我梦见你在黑暗中游荡,我也是。
我们相互碰见了。
佐治亚松林一片静谧,午夜来了,又过去了,我还在写着。我写到哈
里提醒我们,虽然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约翰弄回了监狱,还有珀西在等
着我们呢。"不到我们和他了结,这个夜晚不算完,"哈里大概就是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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