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恰到好处地令他害怕,三个穿着蓝制服的精怪……可是我却
暗暗地感到有一股绝望的思绪席卷而来。他也许会老实上一天或一个礼
拜,继续算计着各种情况和得失,但到最后,两件事情会合并起来:他坚信
自己的关系强大,他无法接受自己在这个场合成了失败者。等这两个念
头合到一块,他就会决定告发。我们把约翰带到梅莉·穆尔斯那里,也许
的确救了梅莉一命,这一点我决不后悔(就像当年我们常说的,"把中国所
有的茶都给我也不会"),但到头来,我们一定会倒在拳击台上,裁判一定
会读秒判我们失败。我们的行为差一点就是谋杀,一旦珀西从我们身边
走开,重拾起他所谓的胆量,就根本别指望他信守诺言。
我稍稍一斜眼,朝布鲁托尔投去一瞥,发现他也想到了这一点。这倒
没让我惊讶。豪厄尔太太的孩子布鲁特斯很精明,一向精明。他朝我稍
稍一耸肩,一只肩膀往上抬了那么一英寸,然后又放下,但这就足够了。
他耸肩的意思是:那又怎么样?保罗,还能怎样?我们干了该干的事,而
且干得很漂亮。
没错,而且结果还相当不错。
哈里解开了约束衣上的最后一个扣子。珀西面部扭曲,又恨又恼,甩
下衣服,听任它落在脚边。他故意不朝我们任何一个人看。
"把枪和警棍还给我,"他说道。我递了过去。他把手枪放回枪套,把
胡桃木警棍塞进棍环。
"珀西,如果你想一想……"
"是啊,我是要想一想,"他说着气哼哼地从我身边推搡着走过,"我是
要好好想一想,现在就开始想,回家路上就想。你们随便哪个下班时帮我
打一下卡吧。"他走到禁闭室门前,回身扫视着我们,蔑视的神情中夹杂着
愤怒和尴尬,这对我们想要保守的秘密来说,可真是十分的危险。"当然
啦,除非你们想说明我为什么提早离开。"
他离开屋子,大步走上绿里,气恼中忘记了这条绿色的中央走廊为什
么留得那么宽。他曾经犯过一次错误,侥幸没造成后果。他不可能再侥
幸一次了。
我跟随着他走出门,试图想个办法劝慰他。他现在浑身臭汗,头发散
乱,我那一巴掌的红印子还留在脸上。我不想让他这个样子离开E区。
其他三人也跟了上来。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得极其迅速,差不多一分钟,也许还不到一分钟,
一切就过去了。可是,直到今天,我还记得所有的一切,大部分都记得,因
为我回家后把一切都告诉了詹妮丝,于是这一切就刻在了我的记忆里。
后来发生的事情是:天亮时与柯蒂斯·安德森见面、调查询问、哈尔·穆
尔斯为我们安排的记者会(那时候他当然已经回来了),以及随之而来的
州政府调查委员会,这一切就像我记忆中许多的其他事情一样,随着年代
的久远而模糊了。不过至于在绿里上真真切切发生的事,没错,我可是记
得清清楚楚。
珀西正垂头在绿里的右边走着,我要这么说:普通的犯人不可能够到
他。不过,约翰·柯菲不是普通的犯人。约翰·柯菲是个巨人,他的胳膊
是巨人的胳膊。
我看见他两条棕色的长胳膊嗖地射出铁栏,嘴里喊着,"看好了,珀
西,看好了!"珀西准备转身,左手已经落到警棍顶端。这时,他被一把抓
住,重重地直冲着约翰·柯菲牢房撞去,右边的脸正好打在铁栏杆上。
他发出一声呻吟,转过来面对柯菲举起警棍。约翰当然无法躲避,
他自己的脸也用力挤在中间两根铁栏杆之间,看上去像要把整个大脑
袋挤出去。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不过当时看上去就是这样。他一伸右
手,抓到了珀西的脖子,一拧,把珀西的头转向前面。珀西的警棍在栏
杆之间砸下来,砸在约翰的太阳穴上。鲜血涌了出来,但约翰毫不在
意。他的嘴紧贴在珀西的嘴上。我听见一阵嘶嘶的冲击声,一股气息
流动的声音,好像是长长的一口气。珀西像上了钩的鱼那样浑身抖动,
试图挣扎开去,但是他根本做不到。约翰的右手压着他的后脖颈,把他
牢牢按定。两人的脸似乎焊在了一起,就像我看见过的恋人隔着铁栏
热烈亲吻。
珀西尖叫起来,不过叫声有些沉闷,就像被胶带蒙住了似的。他又一
次试图挣脱开去,两人的嘴唇稍稍分开了一小会,我看见一股黑色的东西
旋转着从约翰·柯菲的嘴里涌进珀西·韦特莫尔的口中。那些没能进入
他颤抖的嘴巴去的,就从他的鼻孔里涌了进去。接着,在珀西后脖颈上抓
着的手一弯,珀西又被拉向了约翰的嘴,简直给钉在了上面。
珀西的左手一松,他心爱的胡桃木警棍掉到了铺着绿油毡的地面。
52书库推荐浏览: [美]斯蒂芬·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