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西斜眼瞥着他,眼神有点捉摸不透。
"我们尽量不去吓着他们,是因为他们承受的压力够大了,"狄恩说。
他仍然把声音压得很低,"承受很大压力的人会崩溃,会伤害自己,伤害别
人,有时候也会给我们带来麻烦。"
珀西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他对"带来麻烦"显然有反应,制造麻烦不碍
事,陷入麻烦可不行。
"我们的职责是谈话,而不是吆喝,"狄恩说,"对犯人吆喝就是没有自
控能力。"
珀西明白这是谁的话,是我说的,我是头儿。那时候,珀西·韦特莫
尔和保罗·埃奇康比之间还没结怨,我记得,当时是夏天,真正的热闹还
远未开场。
狄恩说,"你要把这里想成是医院的重症看护病房,这里最需要保持
安静——那你就不会这么做了。"
"我看这里就是一桶子用来淹死老鼠的尿,"珀西回应道,"仅此而已,
现在让我走吧。"
他挣脱了狄恩的手,走到狄恩和比尔之间,然后低着头大步沿走廊离
去了。他走路时离"总统"这边太靠近了些,近得弗兰德斯都能伸手抓住
他,也许都能夺过他那根宝贵的山胡桃木警棍来打他的脑袋了,要是弗兰
德斯真是这种人的话。当然,弗兰德斯不会这么做;不过酋长也许会。如
果酋长得到机会的话,他或许就会揍珀西一下,给他点教训。第二天晚
上,狄恩把整个事件告诉了我,我一直记在了心里,因为这番话最后成了
预言。"韦特莫尔不懂,他是无力操控这些犯人的,"狄恩说,"无论他做什
么,都伤害不了这些人,一次电刑就足矣。不明白这一点,他就会给自己
和这里的其他人带来危险。"
珀西走进我的办公室,甩上了身后的门。
"天呐,天呐,"比尔·道奇说,"瞧他那胀烂了的鸟样。"
"你根本不了解事情原委,"狄恩说道。
"哦,要往好处想想,"比尔说。他总是告诫人们,凡事要往好处看;每
次说这话时,大家都想揍扁他的鼻子。"至少,那只恶作剧的老鼠跑了。"
"是呀,不过我们不会再见着他了,"狄恩说,"我想这次那该死的珀
西·韦特莫尔算是把他吓够了。"
3
这话虽符合逻辑,却说错了。次日晚上,那只老鼠就回来了。珀西·
韦特莫尔换班去坟场前,休息了两晚,老鼠回来时正好是第一晚。
汽船威利是七点左右来的。我在场见证了他再次出现,狄恩也在,还
有哈里·特韦立格。哈里正坐在值班桌旁。我是白班,不过那天陪酋长
多呆了一小时,因为他的时日近了。比特伯克外表上态度坚忍,这也是他
部落的传统,不过我能看出他对末日的恐惧,这恐惧就像毒草似地在体内
生长着。于是我们交谈起来。在那里,你可以在白天和他们交流,但效果
不太好,操练场上尽是喊声和谈话声(更别提不时发生的打架了),还有制
板厂轰隆隆的机器的压模声,间或传来看守喊某人放下锄头、抓起锄头,
或是哈维你快给我过来等的叫声。四点以后就好多了,六点之后则更加
安静。六点到八点是最佳时机,那以后,你能看到悠长的思绪又开始悄悄
进入他们的脑海,这能从他们的眼神中察觉到,这些思想就像午后的阴
影,这时候,你最好打住。他们依然能听见你在说话,但是不会再有反应
了。过了八点,他们就准备守候长夜,想象着电罩子扣在脑袋上会有什么
感觉,想象着那个放下来盖住汗涔涔的脸的黑袋子里会有什么味道。
不过,我找酋长谈话的时间很不错。他对我讲了他的第一任妻子,讲
了他们是怎样在蒙大拿州一起盖房子的。他说那是他一生最快乐的时
光,水是那么清冽,每次喝水时嘴巴就像被割了似的。
"哎,埃奇康比先生,"他说,"你想,是不是人如果真心地为他干的错
事忏悔,就能回到最快乐的时光,并在那里永远生活下去呢?这就像是在
天堂是吧?"
"我觉得这是真的,"我说。撒这个谎我一点都不内疚。在母亲温暖
的膝盖上,我就学到了一些关于永恒的道理,我相信那本好书关于杀人犯
所说的话:他们没有永恒生命。我认为他们会直接下地狱,在那里经受烈
火煎熬,直到上帝最后允许加百列①吹响裁判的号角。这时,他们的煎熬
才会结束……或许才可以欣然去他们要去的地方。不过我从来不会对比
特伯克、也不会对其他人说出这些想法。我觉得他们心里其实都明白。
上帝对该隐②说过,你的弟弟在哪里,他的血在地里向我呜咽,我很担心这
话是不是会让那个乖戾的孩子感到惊讶,我想,他每走一步,都肯定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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