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代的俚语"爸爸-地"是押韵的。人内心紧张时,思考都会带着韵,
居然还能记得许多过去的东西,想来真让人觉得滑稽。
"等会儿再说吧,浑小子,"我说着离开了他的牢前,朝走廊看去。布
鲁托尔已经踱到走廊尽头,检查了一下禁闭室的门锁,确定它目前是单锁
而不是双锁锁定的。我知道是单锁,因为我自己已经去检查过了。再过
一会,我们得尽快打开那道门。我们不会有时间去把多年来在那里积压
起来的杂七杂八的东西全搬空的;沃顿加入我们这里那一伙人后不久,我
们就把它倒腾出去,归置了一下,把一些杂物存放在其他几处地方。我们
觉得,那间软墙房间可以派上许多用场,至少到"乖孩子比利"走上绿里之
前。
通常这时候,约翰·柯菲已经躺下了,此刻,他正紧握双手坐在床头,
面对着墙壁,两条粗壮的长腿荡来荡去。他警觉地看着布鲁托尔,这神情
对他而言并不常见,他的眼睛也没在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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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Dimestore:一种大部分商品的价格都在10美分左右的廉价小店。
布鲁托尔推了推通向禁闭室的门,然后走回绿里。他走过柯菲的牢
房时朝柯菲瞥了一眼,柯菲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放心,我很乐意搭趟
车。"好像是在回答布鲁托尔说的什么话。
布鲁托尔和我目光一碰。他知道,我几乎听见他这么说了。不知怎
么的他知道了。
我耸耸肩,手一摊,似乎在说,他当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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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八点三刻时分,老嘟嘟推着车,在E区走完了当晚最后一趟。我
们耐心听了他一大箩废话,让他贪心地笑了起来。
"听着,你们几位看见了那只老鼠吗?"他问道。
我们都摇摇头。
"也许那漂亮小伙见过,"嘟嘟说着头朝储藏室方向一点,珀西正在那
里拖地板,写报告,或是在抠屁眼。
"你操什么心?管他谁见了,没你的事,"布鲁托尔说道,"嘟嘟,推车
走吧,你把这地方弄臭死了。"
嘟嘟堆出一脸独有的、让人很不舒服的笑容,张开无牙的大嘴,脸颊
凹瘦。他装模作样地吸了口气,"你们闻到的不是我,"他说,"是德尔,说
再见的德尔。"
说完,他嘎吱嘎吱推车出了门,去了操练场。后来他又推了十年车,
向还买得起点东西的看守和囚犯叫卖馅饼和汽水,我离开之后他还推了
很久,天呐,冷山监狱撤消后他还推了很久。直到现在,我还不时在梦里
听见他喊着,他给烤糊了,他给烤糊了,他成了烤熟的火鸡。
嘟嘟走后,时间变得漫长起来,时钟似乎在爬行。我们把收音机开了
一个半小时,里面在播"弗雷德·埃伦"和"埃伦的小径"等节目,沃顿发
出了一阵阵狂笑,可我非常怀疑他是否听懂了许多的笑话。约翰·柯菲
还坐在床头,双手紧握,眼睛几乎没离开过坐在值班桌前的人。我见过这
种神情,一副在汽车站等车来的样子。
十点三刻时,珀西从储藏室来了,递给我一份用铅笔费劲地写成的报
告。页面上满是橡皮擦的碎屑和污迹。他见我用拇指抹了抹其中的一处
污迹,便匆匆说道:"这只是第一稿,我会再抄一遍的。你觉得怎样?"
我觉得这是我有生以来读到的最他妈粉饰太平的报告了。不过我对
他说的是,写得不错。他满意了,走开了。
狄恩和哈里在玩纸牌,大声吵闹着,经常为了分数争论不休,每隔五
六秒钟就抬头看看慢慢爬行的时钟。当晚至少有一局牌戏中,他们似乎
在记分板上走了三个来回而不是两个。空气十分紧张,我觉得几乎能把
紧张像黄泥一样捏成形了,而唯一没有这种感觉的人就是珀西和野小子
比利。
到十点二十分时,我再也忍受不了了,便朝狄恩微微一点头。他拿了
瓶从嘟嘟的推车上买来的可乐,走进我的办公室,一两分钟后又出来了。
此时可乐已倒在一只锡铁杯里,这样的杯子不会被囚犯砸碎了当利器。
我拿过杯子,四下看看。哈里、狄恩和布鲁托尔都在注视着我。约
翰·柯菲也在看着我。不过,珀西不在其中。他已经回储藏室去了,也许
他觉得那天晚上呆在那里更舒服些。我拿起杯子嗅了一下,没有其他味
道,只有可乐的气味,一种当时闻来有些奇怪但让人愉快的肉桂味。
我拿着杯子来到沃顿的牢房前,他正在床上睡着。他并不在自慰,不
过裤衩里面的确硬硬地有东西顶着,他不时轻重适度地用手指去拨弄一
两下,好像一个笨手笨脚的提琴手在用力拨弄特粗的E弦。
"伙计,"我说道。
"别烦我,"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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