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决定不到艾蒂安纳餐馆吃午饭。他还有别的事要做,要考虑。考虑这个词儿用得太轻了。
他打开窗帘,穿好衣服,随手扭开收音机旋钮,听到的都是些音乐和广告:“周末特别快车的数目大破记录,因为大多数度假的人都利用了8月20日的连假……”
很少有可能在欧洲一号电台或卢森堡电台中报导洛桑一间民宅里发现一具被害年轻妇女尸体一事,除非它涉及的是一起重大国际案件。而这一点,如果人们不知道有这只箱子的存在则是很难了解到的。
在火车站的报亭那儿,人家告诉他洛桑的报纸十二点或十二点半左右才能来。
他不能把锁撬开的手提箱留在房子里引起雷奥娜尔德太太的好奇。最好把它包起来。他又一次感到有些一眼看来极为容易的事做起来竟会有那么多困难。家里连包装纸都没有!
有一个抽屉里装着许多小绳子,还有一个放着各种工具和罐头刀,就是找不到打包裹的牛皮纸。雷奥娜尔德太太利用假期他们不在家的时间进行了大扫除,他现在连旧报纸也找不到了。
他记得衣柜抽屉底板上铺着纸,不是棕色的,而是青蓝色的。他拿了一张。他以后可以再换上一张的,只不过那张会比较新,多米尼克肯定会发现:“咦!你把第二个抽屉的纸换了?”
这是他放衬衣和内衣的抽屉。他该怎么回答呢?
“我打翻了……”
打翻了什么?谁也不会一边开着抽屉找衣服一边喝咖啡或葡萄酒的。
“我把香烟掉进了……”
会有词儿的。如果从现在开始他就被这些枝节问题纠缠住,那以后就摆脱不出困境了。
他捆了个结结实实的包,又把他的书包锁好,按平时习惯放在壁橱里,深信雷奥娜尔德太太不至于象他对手提箱那样产生撬锁的念头。他想得太多了。他必须保持镇定,三思而后行,但切忌不要使自己陷于忙乱之中。
他走出去了。看门女人同他打了个招呼。
“我还以为您睡觉了……经过这么累人的旅行……”
“很遗憾!我还有事要做,戈都太太……”
“要注意身体。我相信卡尔马太太一定不愿意知道她不在家的时候丈夫放任自流……我还记得我那可怜的丈夫……在我们共同生活期间我只离开过他十五天,我知道男人们一旦独自待着的时候会变成什么样……”
他走近稍远处街上的车库。
“哟!是卡尔马先生……我还以为您下周才回来呢……我准是弄错了日子……时间不算长。”
他的车放在了最里面,上面布满尘土,需要移动十几辆车才能把他那辆开出来。
“请您原谅……我要早知道……我好歹给您擦一下吧……”
他手头那个包使他行动很不方便。只希望不要引起车库老板的注意。他没有把包放进车尾箱,只是随手扔在一个座位上。
“祝您一天顺利,尽管天热一点……不知您在那边时气候怎么样?这儿可已经有好几年没这么热了,您在这儿生活也十三年了,对此地的熟悉程度不亚于我……这儿的人可真够勇敢的……我看见有些主妇们居然身穿着运动短裤去买菜,跟在海滩上一样!孩子们就穿着游泳衣在街上玩儿……”
他顺着几条差不多空荡无人的街道朝歌剧院开去,幸运地在欧贝尔大街找到一个位置停放汽车,然后便匆匆地朝林荫大道上的一家银行走去。
就在他踏上台阶,步入与室外的阳光形成鲜明对照的阴森森、凉飕飕的大厅时,一阵恐慌将他攫住。
他意识到这是异常重要的第一步。不!第一步应该算在洛桑车站1号站台打开寄存箱……也不完全对,因为当时火车上陌生人的故事似乎还是真实的……必要时,难道就不能想办法找到在巴都附近查票的那位意大利检票员?这个人也许能回亿起来自己曾从那个本子上撕下了一页玫瑰色的纸?
还有那个多莫多索拉的警察,他曾经慢条斯理地验证护照,送还时还近乎毕恭毕敬地微微致意……
为什么要致意?同是这个警察就没向卡尔马致意。莫非那是某位名流或是某国的要员?外交官?不,他不象一位外交官。什么也不象。他是个难于用言语描绘的人。
他开始寻找兑换窗口。那前面排着五、六个人,是些美国人,还有两个德国人。
那几个美国人递进去几张旅行支票,出纳员要求他们签字,然后飞快地用眼对比了一下就给他们数了法郎。有一个人因不太满意而争执了几句,后面那两个德国母女脸上露出不耐烦的样子。
已经接近正午了。他害怕看到窗口关闭,同时还想起他把那个手提箱的纸包就放在汽车座上了,而没有按原计划把车停在一条僻静的街上以便把纸包锁进车尾箱——唔,车是锁着的,一只捆得歪歪扭扭的纸包不会吸引小偷。
还差两个人……一个……轮到他了。他递进去那张一百美元的钞票,尽量控制着不让手打颤,然后静候着。出纳员抬头望了他一眼,略微有点惊讶,用姆指和食指把票子摸索了一阵以便证实它确实应有的厚度和密度,然后朝亮处照了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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