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深秋,尽管天上太阳高悬,但是秋季的寒气还是使人裹上了外套。
魏恒站在坦露的河床上,看了一眼站在对岸不远处往这边探头看热闹的附近居民,他们明明都穿上了厚衣服,但还是抵御寒风般缩着肩膀袖着手,目光中俱是好奇和惊疑。
“魏老师。”
沈青岚踩在一地碎石上朝他走过去,道:“死者身上背着书包,书包里有学生证和书本,现在已经确认身份,是失踪少女梁珊珊没错。”
魏恒挺拔消瘦的身形如一杆标枪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环视着四周,屎臭味混着污水味在他鼻息飘蹿。
“现场还可以采取到证据吗?”
他问。
沈青岚摇摇头:“脚印倒是发现了几个,但是提取有困难。而且无法确定是不是凶手留下的脚印。”
魏恒抬起右手,指了指围着人群的东南方和城楼门子方向:“排查那两个入口,调出附近的所有监控记录。”
沈青岚当即领着人走了。
魏恒站在原地,看着每一张观望者的脸。他知道,杀害梁珊珊的人或许就在他们其中。能把梁珊珊丢弃到废弃的排水管道中的人,一定熟悉附近的地形。而且‘他’很清楚这根管道不会再使用,梁珊珊能在黑暗的管道中永远沉睡。
但是今天,那根管道却因为某种机缘巧合,吐出了内腹的脏污和罪恶。
拾荒老人受了刺激,迅速的将事态传播,无论远近的市民都跑来看热闹。此时围观警察勘查现场的人群中,一定有一双隐藏在阳光之下,满是罪恶的眼睛。
‘他’就躲在人群中,注视着警察的一举一动。
魏恒紧紧握着手中的雨伞,愤怒和挫败在心里油然而生,他知道凶手就藏在人群中,却找不出来,因为那一双双观望者的眼睛,都是那么麻木且冰冷。
“魏老师!”
陆明宇忽然喊了一声。
魏恒定了定神,转身朝被警察和法医包围的尸体走去,垂下眸子看着女孩儿已经被充盈的气体塞满血肉的脸颊。她的耳朵和鼻子,还有一只左眼,几乎被暗夜的生物啃光了。
陆明宇把梁珊珊的校服上衣往上拉了一段,抬起头,目光剧烈颤动着,说:“凶手在她衣服里塞了一只风车!”
魏恒怔了一瞬,自言自语般低声道:“陈雨。”
二十多厘米的风车藏在梁珊珊的衣服里,贴着她的肚子,而风车上手持的棍子,被塞入梁珊珊的校服裤子里。
秦放抬起女孩儿下巴,在她脖子上看了片刻,然后起身走到魏恒面前,神色凝重道:“脖子上有勒痕,死因应该和白晓竹一样,机械性窒息。”
魏恒看着梁珊珊的脸,轻声道:“带回去,收队。”
邢朗开车回到警局时,大老远就看到梁珊珊的爷爷吕伟昌和吕志新站在警局外的人行道上,吕伟昌站不稳似的靠着墙,而吕志新蹲在路边,抱着脑袋,揪着自己的发根。
父子两个都在走神,都没有发现一辆吉普从相反的方向驶向警局,然后停在了警局门口。
邢朗跳下车,让保安小石把车开进去,然后迈步走向他们。
随着邢朗的脚步声逼近,吕伟昌闻声看过去,看到邢朗,便立刻从墙上站起来,略显慌张的叫了一声:“邢警官。”
蹲在地上揪头发的吕志新浑身一颤,把双手慢慢的放下来,露出一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
才几日不见,仙风道骨的老人成了一个走路需要拐杖的老头。邢朗看了一眼吕伟昌手里的拐杖,又看了一眼撑着膝盖慢慢的站起身的吕志新。
他皱了皱眉头,心里涌起一丝孤疑,但是什么都没说,对他们招招手:“走吧。”
邢朗领着他们走进警局,上台阶的时候,吕伟昌忽然在他身后说了句:“让我怎么和珊珊的妈妈交代。”
邢朗一路无话的把他们领到一楼法医室旁边的尸检室,在窗边看到了魏恒。
吕伟昌和吕志新走进尸检室,片刻后,响起两个男人痛哭的声音。
对于充满着悲伤与苦痛的声音,邢朗尽管习以为常,但还是被悲痛者的情绪所感染,心情沉重。
他走到魏恒身边,掏出烟盒抽出两根烟,一根衔在嘴里,一根递给魏恒。
魏恒目不转睛的看着尸检室里站在梁珊珊尸体旁失声痛哭的两个男人,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需要。
忽然间,邢朗觉得尼古丁对他也没有多大作用,索性把烟又装回烟盒,转身靠在窗沿:“说说现场的情况。”
魏恒什么都没问,只把现场的情况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给他标了重点,那只藏在梁珊珊衣服里的风车。
邢朗听完沉默了一会儿,揉了揉额头哑着嗓子问:“梁珊珊的书包里缺了什么,或多了什么吗?”
魏恒道:“现场带回的物证正在鉴定,梁珊珊的书包里没有多余的东西,也看不出少了什么。”
“死前被性侵了吗?”
魏恒摇摇头:“等鉴定结果。”
说话间,吕志新忽然冲出来,紧紧抓住邢朗的胳膊,红着眼睛,神情凶狠:“凶手在哪儿?你们把凶手带回来了吗!”
邢朗顿感心累,什么都没说,只对站在一旁的陆明宇使了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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