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些自以为是的宣言放在一边,(否则车站前怎么会经常看到嘴上挂着‘小哥,要不要来碗猪排盖饭哪?’到处招人加入专守防卫军的欧吉桑?)秋也早在小学四年级之前就知道有所谓的“计画”了。当时父母双双死于交通事故,秋也透过父亲友人的介绍进入“慈惠馆”。大约五岁的时候,才好不容易开始适应新环境。(听说秋也的父母和反政丨府活动有关连,亲戚们没有一个愿意收养秋也,但秋也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秋也和比他早进入慈惠馆的国信庆时一起在游戏室里看电视。当最喜欢的机器人大战卡通播完之后,现任馆长安野良子老师(她是前馆长的女儿,记得当时还只是高中生。不过职员们都称呼她为老师)换了个频道。秋也也没多想,就这么继续看着画面,正经八百穿着西装的男子对着画面的这一头说话,好像就是人家说的“新闻”这个无聊到极点的节目。那个每一台都会时常播出的东西。
男子念着原稿。秋也虽然不记得当时的内容,反正每次都大同小异,如果要再次重视的话,应该也跟下面这段话一样吧:
“政丨府及专守防卫军发表:时隔三年再次于香川县进行的‘计画’已在昨日下午三点十二分结束。这次的对象班级是善通寺第四中学三年E班。先前未公开的实施会场,已经证实是位于多度津町近海四公里处的志高岛。直到出现优胜者为止,共花费了三天七小时四十三分。根据今天进行的遗体回收、验尸报告,其他三十八位学生死因推定如下:枪伤致死十七人,利器致死九人,钝器致死五人,窒息致死三人……”
画面上出现“优胜者”,一个身着破烂水手服的少女,由专守防卫军两个士兵一左一右扶着。她面对摄影机的脸扭曲着,长发披散,右太阳穴附近沾粘上红黑色的东西。秋也还记得,那个脸部扭曲的少女,嘴角上不知为何不时会出现像是微笑的表情。
现在回想起来,那应该是秋也有生以来第一次见识到所谓狂人的表情了。但当时秋也并没有能力区分这么多,只觉得好像看到鬼怪一样,感到恐怖不已。
秋也记得问过:“老师,那是什么?”安野老师只是摇着头:“没什么啦。”她将脸稍微别过秋也后,又不经意地说:“真可怜。”国信庆时则是老早就没在看电视,吃起橘子来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个平均每两年就不特定时期会出现在地方电视新闻里的活动,渐渐开始威胁到了秋也。从全国中学三年生中丨,共挑选五十个班级。每班四十位学生的话就有二千人次——正确说来应该是一千九百五十人次——每年都会确实送达的死亡宣言。而且并不是单纯被杀害,而是要和平常生活在一起的同班同学互相残杀。可以存活下来的椅子只有一张。没错,这就是史上最残酷的大风吹游戏。
遗憾的是,完全没有任何方法能够抵抗、避免这个活动。基本上在这个大东亚共和国里,政丨府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不容反抗的。
于是秋也决定无视于这件事的存在。这也是全国大多数即将成为中学三年级生的孩子们所采取的方法吧。好吧,我国唯一的征兵制?瑞穗之国的美丽乡土丨?共和国内一共有几所中学呢?就算是目前少子化的倾向愈来愈严重,大概也不过就八百分之一以下的概率。以香川县而言,顶多二年才会出现一个“中大奖”的班级。说实在的,这和因为交通事故而死亡的机率差不了太多,向来抽签运不好的我才不会被抽中呢。不是我要自夸,就连商店街举办的摸彩活动,也只抽中面纸而已。在这种情况下,谁还会去担心那种事情呢?去他的!
话虽如此,每当听到班上同学,特别是女同学边哭边说着:“亲戚的孩子被‘计画’挑上了……”秋也的心里还是会感受到那股黑色的恐怖再次来袭。而同时间,也会感到愤怒。到底谁有权利可以让那个可爱的女孩子哭泣呢?
但是经过一段时间,原本连日来愁眉不展、郁郁寡欢的女同学,也开始重现笑容。秋也心中的恐怖,以及愤怒也徐徐淡去,剩下来的只是对政丨府的一种暧昧模糊的不信任和无力感。
就是这么回事。
今年升上中学三年级后,秋也心想——就连班上其他同学也同样认为——应该不会轮到自己吧。不,应该说不这么想就无法过活。
直到前一秒钟为止。
“这怎么可能!”
听见椅子的嘎嘎声响,有个人站了起来发出尖叫,秋也脸朝声音的方向转去——杉村弘树后面的座位。原来是男生班代表元渊恭一。他脸上的表情几乎超过铁青而呈现灰色,和银边的眼睛对比出超现实主义的风格,像是美术教科书上“美帝怠废艺术”里的安迪?沃荷④的绢印作品一般。
某些同学此刻说不定还暗自期待恭一能提出什么合理的反论。为什么我们非得和平常交好的朋友互相残杀不可?这怎么可能做得到嘛?一定是哪里弄错了。班代表,请你好好向他们说明清楚吧!
然而恭一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人大失所望。
“我……我的父亲是县政丨府的环境部长。‘计画’怎么可能会挑上我就读的班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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