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藤惠(女子三号)坐在黑暗中,双手抱膝,娇小的身躯不停发抖。岛上仅有一处沿著东岸聚集的村落,她现正在村落附近的一户民宅里。电灯说不定还能点得着,但是小惠当然连试都不会去试。她藏身在老旧厨房的餐桌底下,连窗外的月光都照射不到,可以说是近乎完全黑暗。在这样的黑暗里,甚至看不清手表上的时间。 小惠就这样坐著,大概坐了两个小时左右。应该快要凌晨四点了吧?约莫一个小时之前,远远听到微弱的声音,彷佛是施放烟火。不过,小惠根本不愿意去思考那些声音背后可能代表了什麼含意。
抬头一看,靠窗边的流理台上,并排的食器柜和茶壶看起来就像是剪影画一般。原本住在这里的人,一定都被政丨府强制迁移到临时住宅去了吧?心里虽然明白是这麼回事,但是屋子里始终充满了生活的气息,不知怎麼的,反而让人感到诡异与不安。记得小时候听过一个海上怪谈:一艘名叫“玛琍?赛莉斯特号”⑩的船只,船员正在用餐或是做其他事情时,突然全部消失无踪。小惠再次感到背脊发凉。
出发之后,她便一路奔跑,也弄不清自己朝向何方。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身在村落当中。脑袋中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目前已经出发的人应该还不多。自己是第六个踏出分校,有五个人比自己早离开——只有五个人。这个村落一眼望去有将近五、六十户人家,不管我进入哪一户,和其他人碰上面的机率应该是微乎其微。只要将门窗锁上闭关自守,至少等到这里成为禁区、不得不离开之前,自己都是安全的。“一进入禁区就会爆炸”的项圈是一个让人头痛的问题,可是却也一筹莫展。坂持说过:“如果硬要解下来的话,也会爆炸。”不论如何,现在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能错过坂持定时广播宣告的禁区位置与时间。
小惠心里这麼一想,便打算进入附近的住家:第一间是上锁的;第二间也是一样;试到第三间,她乾脆用路旁的石头将后院的落地玻璃窗打破。发出了很大的声响,吓得她不禁伏身在小走廊⑾下。看样子没有别人接近。 她进入屋内,想想那面落地玻璃窗就算上了锁也没多大作用,便花了一番工夫将木板套窗⑿盖上。盖上的一瞬间,屋内马上陷入一片漆黑,感觉好像是进入了一个不太妙的鬼屋里似的。接著用分配到的手电筒在屋内四处寻找,发现了两根坚固的钓竿,便拿来当成木板套窗的顶棍。
而现在,她躲在厨房的餐桌下面。互相残杀……自己怎麼也办不到。如果这里(以地图确认的结果,这个村落绝大部分都属於H=8区)直到最后都没有被列入禁区,说不定自己还有存活下来的机会。
可是,小惠依旧浑身发抖,想着这真的是太恐怖了。当然,在这个游戏里,所有人都是敌人,自己根本无法相信任何一个人,才会独自躲在这里发抖。可是……可是……当游戏结束的笛声响起,自己最后若真的存活下来,那就表示其他的同学都已经死了。不管是过往的好朋友(稻田瑞穗、南佳织……),还是每当小惠想起他的容颜都会心跳加速的……七原秋也,都已经死了。
小惠在黑暗中屈膝并拢想著秋也。最让小惠动心的是秋也的声音。有点沙哑,音调不太高也不太低。他似乎真的很喜欢摇滚乐这种被禁的音乐。上音乐课唱著歌颂政丨府与总统的歌曲时,虽然他老是流露出不满的表情,但是歌声真的非常好听。即兴弹奏的吉他节奏,小惠连听都没听过,身体却自然而然想随之起舞。不仅如此,轻快的旋律更像是美丽的教会钟鸣一般。一头略长的波浪鬈发(“我这可是布鲁斯?史宾斯汀⒀发型。” 秋也老是这麼说,但小惠却完全不知道他说的是什麼),带点惺忪睡意(小惠总是觉得那看起来好像可爱的猫咪)的双眼皮,看起来很温柔。他小学时代不愧是少棒联盟的主力选手,全身的动作柔软且富弹性。
一想起秋也的容貌和声音,身体的抖动稍微镇静了下来。啊啊,如果七原秋也在我身边的话,那该有多好啊!
自己为什麼没有把爱慕之意传达给秋也呢?用情书也好?约出来当面告诉他也好?还是用电话呢?不管哪一种,事到如今,都再也没有办法实现了。
思绪走到这里,小惠的脑袋似乎突然想起什麼。
电话!
对了,坂持说过:“就算进入民家也没有办法使用电话。”可是……
小惠急急忙忙将自己那个放在配给的背包旁边的尼龙背包拉了过来。打开拉链,拼了命在换洗衣物和盥洗用具里翻找。
手指碰触到一个坚硬的四角形东西。拿了出来。
是手机。小惠的母亲担心她在旅行途中遇到什麼麻烦(现在这个状况可不只是麻烦而已),趁这个机会买给她的。的确,拥有手机很让人羡慕,班上同学也只有少数一、两个人有,而且自己也因为好像即将得到一个专属的秘密通路而雀跃不已。但是另一方面,小惠却又觉得自己的父母老是过度保护,妈妈老是担心东担心西的。 一个中学生还不需要这种东西嘛,所以便将亮晶晶的手机塞进背包深处了事。直到刚才为止,甚至还完全忘了它的存在。
小惠用颤抖的手打开电话按键盖。
手机自动由受信待机状态切换至发信待机状态,小小的液晶面板和拨号键,忽地亮起了绿光。在亮光之下,小惠可以看得到自己裙子底下的膝盖还有行李。更重要的是,错不了,面板上不正清楚显示可以通话的天线与电波记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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