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道接着讲左手按在拿着柴刀的右手上,试图用两手的力量再次袭击秋也,就在此时,秋也用左脚自立道的左腿内侧向外一扫,立道的重心顿时不稳。好啊!快倒下去!
可惜立道并没有倒下,身体摇晃一下转了半圈,便将全身的重量压向秋也。秋也只能后退。背后直撞向靠海一侧的草丛。周遭不断传出树枝折断的声响。
秋也就这么一直后退。立道的力量很大,逼得秋也的双脚就像是后退着奔跑似的。典子的脸愈来愈远。在这个几乎有点不真实的情况下,秋也又想起少棒联盟时代练球时无关紧要的场景。七原秋也,向后赛跑冠军!耶——!
突然,脚下的感觉不一样了。
秋也想起往夜地上小神社的方向,是一道倾斜的陡坡。要摔下去了!
两个人就这么纠缠在一起,滚落覆盖着灌木丛的斜坡。秋也的眼中,早晨清澈的天空与林木的绿茵在四周不停旋转着。不过,手上仍旧紧抓着立道的手腕。
感觉上好像摔落了好长一段距离,但实际上可能不过十公尺左右。碰!全身感受到一阵冲击之后,身体停住不动。周围一片明亮,两人摔落到野地上了。
秋也被立道压在下面。得快点站起身来,一定要比立道快一步才行!
可是,秋也刹那间却感到一股奇妙的感觉。原本立道手腕像压榨机一般压向自己的力量,突然消失无踪。一动也不动。
秋也的脸埋在立道的胸膛下方,而当秋也将视线向上移动后,便了解原因何在。
那把柴刀就这么劈进近在眼前的立道脸里。柴刀的刀刃就像是圣诞节蛋糕上的巧克力一样,自立道的脸上突出半截。刀自额头上方刺入,将左眼球对半切开(黏液随着鲜血一起流了出来),张大的口中,可以看见柴刀反射出来的淡青色光芒。
柴刀虽然握在立道手中,但是他握着柴刀的手腕却是由秋也握着。一股让人非常不舒服的感觉,以光速般的速度,自立道的颜面向秋也的手腕传递过来。
立道缓缓流出的鲜血,像是追随着那股感觉似的,顺着柴刀的表面,流向秋也握着立道手腕的手上。秋也低声呻吟,连忙将手放开,抽身离开立道的身体下方。立道的身体滚向一旁,变成仰躺的姿势,早晨的光线照射在他那凄惨的死状上。
秋也大力喘气,肩膀剧烈起伏着,一阵反胃感如潮水般自胸口深处涌上来。
立道的脸……那副凄惨到无以复加的死法的确让人非常不舒服,但是对秋也来说,更重要的因素却是出在自己身上。没错,自己杀了人。而且对方是直到昨天为止都还是好朋友的同班同学。
勉强说刚才那只是个意外,实在很难说服自己。因为自斜坡滚落的时候,自己曾经死命将立道的手腕连同握在手上的柴刀退离自己,也就是说,朝立道的方向扳去。
一阵猛烈的反胃感。
可是秋也用力吞了口口水,勉强忍住了。抬起头来,看着自己跌落下来的斜坡。
坡上都是灌木丛,看不见顶端的状况。典子现在孤单一人。没错,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护典子。没有时间呕吐。必须尽快、尽快回到典子身边。
心里想着这些像是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似的想法,秋也站起身来,看着立道的脸和上头的柴刀。
接着,心里虽然稍感犹豫,还是紧闭了双唇,将立道的手自那把将他的脸劈成两半的柴刀握柄松开。无论如何,总不能这么放着立道不管。虽然没有办法帮他埋葬,但放任柴刀就这么插在他的脸上不做任何处置,实在是太残忍了。再说生理上也无法忍受。秋也握住柴刀柄,打算拔下来。
立道的头部随着柴刀一起被扯离地面。砍得实在太深,拔不下来。
秋也大叹了一口气。啊啊,神哪!
不,转念一想。这个节骨眼,求神又有什么用?安野老师是如此虔诚的基督徒,却仍因为对神的信仰,而惨遭坂持金发毒手。还真是可喜可贺!
秋也心中再次燃起一股愤怒。
咬紧牙关,将膝盖顶在立道的头上,将微微发抖的左手按住他的额头。右手用力将柴刀一拔,啪沙一声发出让人不快的声响,鲜血自立道的脸上喷出,柴刀总算是拔下来了。
一瞬间,秋也仿佛做了一场噩梦似的。立道的头部以中央的裂口为界,左右半边的上下位置有点错位,看起来实在很不真实,就像是用塑胶制成的玩偶一样。秋也第一次体会到,原来人类的形体居然这么容易变得歪斜。
原本想帮他闭上双眼,看起来也不可能了。左眼皮连同眼球一并被剖开,整个收缩上翻,无论怎么试也无法闭上。右眼虽然还可以阖得起来,但是,有人会想要看到一具抛着媚眼的尸体呢?特别是在像这样的情况下?
又是一阵反胃。
秋也旋即起身向后走去。还得在草丛里绕上好大一圈才能回到典子那边。
同时,秋也的眼睛却又再次睁得老大。因为……眼前不到五十公尺处,一名身穿学生制服的男子出现野地中央——元渊恭一,那个戴眼镜的男生班代表,站在那里。
而且,班代表的手上,还握着一把手枪。
[残存人数30人]
17
班代表银框眼镜下的目光对上秋也的眼睛。总是七三分的整齐发型,如今成了一头乱发,镜片看起来也有些脏污,底下的眼睛瞪得老大,布满了血丝。那是和大木完全相同的眼神。脸色和在教室里看到的时候也一样,极度铁青。与其说那是人类的脸色,倒不如说活脱是安迪?沃荷作品中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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