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特,我想最要紧的事情……”乔治说,“是不要留下漏洞。所以我的建议是,你去借一本相似的卷宗,我是说。外表上很相似的把它塞进你拿走后留下的空位里……”
“我明白了。”皮特说。
他将档案标题朝向身体内侧,用右手小心翼翼地拿着“证据”的卷宗,再度坐回位置上。莎儿耸起眉毛无声地说着什么话,皮特点点头,以为她是问他找卷宗是否顺利,但是她却招手叫他过去。这引起他短时间的惊慌,带着卷宗还是把它留在位置上?我平常是怎么做的?结果他把卷宗留在书桌上。
“茱莉要去买咖啡,”莎儿低声说:“你要不要?”
皮特拿出一先令放在柜台上。
他望望钟,而后又看看手表。天!别再看你那见鬼的表了!想想凯蜜,想想她开始上课,想想那些你并未和她们一起度过周末的姑妈,想想艾德温会不会去看你的手提袋。想什么都可以,就是别去想时间,还有十八分钟要等。“皮特,如果你还有时间,一定不能操之过急。这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好吧,那么当你的肚子里有三十只年轻力壮的蝴蝶在交配,而你的衬衫内汗如雨下的时候,你要怎么挨过这些多余的时间?他暗咒着,他从来没有如此难过。
打开“证据”卷宗,他试着看下去。
里面的记录并不见得很少,但也没有很多。看起来的确就象乔治所言,是一卷做做样子的档案。第一部分列出一些不曾归入档案的文件:“附件一至八由伦敦总部保管,参看人事档案中的易金明、裴杰岷、何杰克、柯山姆、霍麦斯……”另外还有一长列化名。“调阅这些档案者,请洽伦敦总部首长或其指定秘书。”别看表,望着钟也可以算呀,你这个白痴。八分钟。偷窃前任者的档案实在很奇怪,想来杰岷这个前任者也很奇怪,主持交接的秘书甚至不曾提及他的名字。皮特所能证明他曾经存在的痕迹,除了档案内的化名之外,就是塞在他房间保险箱后面的一个板球拍,球拍手把上烙着裴杰岷的姓名缩写。他把球拍拿给艾伦看,艾伦是一个顽固的老女人,有本事把“行动组”那位屠夫似的范霍夫整得象个小学生似地垂头丧气。她一看见球拍便不停地流泪,把球拍包好,交给下一辆梭车送到管理部门收藏,另附一张私人便条给杜黛娜,坚持在“可能的情况下”,应该把球拍还给他。这些日子你还打球吗,杰岷?肩胛骨中有两颗捷克子弹的你还能打球吗?
还是剩八分钟。
“还有,如果你能设法,”乔治说:“我是说如果不会太麻烦的话,把你的车送到当地的修车厂去保养。用你家里的电话约定时间,当然,我希望德比在窃听……”
希望?老天爷。听到他和凯蜜所有的情话?还是八分钟。
档案中的其它部分似乎是外交部的电报、捷克丑闻的剪报、录自布拉格电台的报告、有关之情报员调职及补救的政策记录、送交财政部的公文底稿,还有一份叶普溪责备老总制造失败的检讨报告。你比我还快,乔治。
皮特开始在心中测量由他的桌子到门口的距离,也就是艾德温在接待柜台上打盹的地方。他推测大约有五步,便决定建立一个战术目标。距门两步远的地方有一具象黄色大钢琴的图表柜,柜子里装满了零星的参考数据:大比例的地图、过时的名人录、旧旅行指南等。他咬着铅笔,拿起“证据”卷宗,踱步走向柜子,挑出一本华沙的电话簿,开始在一张纸上写名字。我的手!他心里有个声音尖叫着:我的手抖个不停,看看那些数字——醉了也不过如此!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叫茱莉的那个女孩端着托盘走过来,放了一杯咖啡在他桌上。他送给她一个飞吻。他再挑出另一册电话簿,大概是波森市的,放在第一本的旁边。艾德温由那扇门走进来时,他甚至不曾抬起头来。
“你的电话,先生。”他低声说。
“哦,去他的。”皮特埋首于电话簿里说着。“谁打来的?”
“外线,先生。口气非常粗鲁,大概是修车厂的人,提到你的车子,说是有什么坏消息要告诉你。”艾德温很高兴地说。
皮特正用双手捧着“证据”的卷宗,作出显然是在对照电话簿的样子,背对着莎儿的他,觉得自己的膝盖在裤管中大幅度地发抖。铅笔仍含在嘴里,走在前面的艾德温,为他开了旋转门,他看着档案,一边由门走出去。就像个该死的唱诗班男孩。他想。他等着雷电轰到他身上,等着莎儿像看到谋杀案似的大叫,超级情报员楚敦平突然追杀过来。但这些都没有发生。他觉得好多了;艾德温是我的同仁,我信任他。我们曾联手对抗杜黛娜,我可以行动。旋转门关上了。他走下四级阶梯,又看见艾德温,为他打开电话间的门。电话间下面的部分嵌着镶板,上半部则是玻璃。拿起话筒,他把卷宗放在他的脚下,听见孟德皑告诉他说他需要换个变速箱,这件工作要花掉他一百英镑。他们事先约好说这些话,是因为怕管理部门或任何人会窃听电话,皮特来回应付得很好。知道艾德温安然地回到他的柜台后面,像只老鹰一样的倾听。行了,他想着。我终于快得手了。他听到自己说:“那么,至少先到代理商那里去看看他们得要多久才能供应那鬼东西。你有他们的电话号码吗?”然后愤愤地说:“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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