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凯用羡慕的眼神看了看熟睡的钟磊,也赶紧打了个哈欠,卧倒睡去。
二
一栋古宅巍巍于夜色中,玉盘一般的明月挂在屋檐上。
宅内烟雾缭绕,灯火都已经熄了,只留这不知从何而来的白幕将古宅隐藏。
钟磊在院子里落了脚,才刚拖动了两步——
突然,一阵急促的砸门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开门!开门!”
有个男人的声音吼着。
钟磊被吓了一战,回头圆眼盯着门口看,刚才到现在的惊讶还未允许他闭上张大的嘴巴----现在张的更大了.他看得门的事物,是一堆彪形大汉,即使是在朦胧的夜色里,几个人的凶煞之气仍然毫无掩饰地在黑暗里扩散.
宅子的主人是个老头,老人本来就睡得浅,这样更是很快地从梦中惊醒,莫名其妙地缓缓地披上衣服,蹒跚地从正屋走到门口,费力地拉开门闩,门刚打开,老人就被一只粗鲁的手推到了地上,还被骂了一句:
“老混蛋,这么慢才开门,不想活了!?”这句话钟磊突然觉得有点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伴随这句话进到院子里来的人是个刀疤脸,脸上盘踞着一条从额头斜斜得划到嘴角的刀疤,这刀疤充满了邪气。
紧接着就是一群人高马大的汉子冲进来,他们全都身着黑色夜行装,全都凶神恶刹一般,全都视老人为不存在一般地,同时也视钟磊于不存在(有的人居然直接从钟磊身上穿过,钟磊又被吓了一惊抓紧退到了墙角)。
所有人都不多言语地就开始往外面搬东西,箱子都翻了,柜子也倒了,贵重的坛子罐子都搬出了门外堆积了起来。那个刀疤脸似乎是个头头,他吆喝着院子里的几个人忙活着,十分嚣张地坚决没有把老人放在眼睛里.
一会儿,刀疤脸朝着众土匪大喊:
“老子去外面给你们几个王八蛋把风,你们抓紧时间把活干利索了!”
老人无言地看着这一幕,他明白自己目前的处境,是遇上了土匪,担心了这么久的事情居然成真了,他真不知道是应该欢呼,抑或是……祖上传下的家业就这样断送在了自己手里,这样大的一幢宅子,是自己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地方——初生时自己的哭声曾震荡过的墙壁;抓周时满院族人充满善意的开怀大笑;曾立在院子中央因为儿子的不听话而深深叹气的早已过世的父亲;成人礼时取的第一门媳妇盖着的红色盖头和那双小巧的脚;后来他们第一个儿子出生,第一次为人父的喜悦;鬼子来了以后的那个噩梦般的夜晚;被鬼子蹂躏了的媳妇上吊的房梁;现在都历历在目或涌上心头的那些人那些事那些物让老人黯然,凄凉的心境不觉占领了他的整个心房。
老人站在门前屏风的罅隙里叹息,静止的他跟周围嘈杂的人群形成了鲜明对比,这也恰似两个时代的对话,旧的时代在新时代的怒吼声中瑟瑟发抖,在新时代的大肆破坏中心痛不已却又没有发言权利的老地主,没有穿棉裤而两股战战地老地主,抚着摔痛了的腰板不住咳嗽的老地主,身躯佝偻的形象,突然像冰冻中的烙铁,猛的捅到钟磊的心上,接着是彻骨的心寒,寒入腠理……
钟磊想拍拍老地主的肩膀,问候一声,可还没伸出手,两行滚烫的液体就从眼角涌出了,伴随着鼻子酸酸的。突然想是想起了什么,钟磊又一次张大了嘴巴,是预感,是有人要离开人世了!
以这目前的情况看来,有可能死掉的只会是老地主了,可怜的他像只被猫堵截的老鼠一样,深陷的眼窝中没有生命的活力,刀割一样的皱纹爬满眼角,苍老的双唇微微颤着。
这时,一个大汉提着一双绣花鞋跳到院子里,高叫着:
“弟兄们!看!这个老变态居然在枕头跟前放了这么个东西,听说这老东西变态,看来还是真的啊!”
说着用力把那双绣花鞋甩到一堆杂物中,旁边有个家伙正在浇油,好象是要烧掉。
绣花鞋出现以后,老地主的眼睛突然闪出了奇异的亮光,双目终于不在干枯,仿佛突然烧起了烈火,他几乎是扑上了那堆杂物,紧紧抓住了那双绣花鞋。
刚才那个大汉怒气冲冲地跑过来,扬手就是一巴掌,继而是拳打脚踢,
“老不要脸的,操!老子最他妈的就是讨厌变态,你还是个老的!老子今天打死你!”
可是,老人干瘦的身子却纹丝不动,绣花鞋稳稳地躺在老人的怀里。
这时,刀疤脸进来院子里,一看到在打人,就惊呼:
“操!谁让你打的人!?来之前老子已经告诉你们这群王八蛋了,留活口!你们都他妈的当耳旁风了!?我操!”
他一边骂骂咧咧地,一边跑过去扶那老人,这跟刚进来时推人一把的那恶棍不太像了。钟磊止不住的纳闷,只恨不能上前问个清楚。
周围的土匪却有些习以为常了一般,自从那天的火并中挨了一记毒镖以后,二当家就变的这么怪异,脸色比小孩子变得还快!众贼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刀疤脸把老人搀扶起来,并帮他拍打着身上的灰尘,老人惊讶的神情里仍然有恐惧,也有些许憎恨。
突然,血柱冲天而起,一颗人头飞上了天,画了一个优美的抛物线后落地,骨碌了几下停稳,一条邪气地刀疤赫然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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