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有恶报_[俄]亚历山德拉·玛丽尼娜【完结】(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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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有各种各样,有的人沉默寡言,有的人滔滔不绝,有的人忙个不停,有的人从容不迫。大家凑在一起,难免互相影响。

  如果格尔曼想到外面散步,医生愿意陪他去公园走走。格尔曼想,医生说的有道理,就不再提散步的事,想休息时就把病房的窗户开得大大的,深呼吸几下新鲜空气,伸伸胳膊,动动腿,活动一下身体。

  几个月以前,格尔曼开始感觉不好,他认为这并非偶然,一定是身体上的某个部位出了毛病。但他并不在意,他所关注的是手头的工作,最要紧的是尽快把程序编出来,因为有数十家银行在等着他编出一种新的电脑信息防护程序。他就职的计算机中心已经收到了几十份购买这种程序产品的订单,利润相当可观。但是格尔曼手头的工作却进展缓慢,这几天几乎处在停滞不前的状态,有一个难点总也攻不破,他一筹莫展。公司领导一个劲儿地催问,订货人的电话铃声不绝于耳。

  格尔曼心急如焚,他越是着急越干不出活来,自我感觉却越来越差,腿部发软,脑袋昏昏沉沉。于是,有人建议他去莫斯科一家医院找科主任博罗丹科夫看病。

  格尔曼对第一次见到博罗丹科夫的情景记忆犹新。博罗丹科夫有一副令人喜爱的外表,身体微胖,戴一副厚镜片眼镜,那双保养得很好的大手给人的印象尤为深刻。

  “对不起,打扰您了,”格尔曼难为情地开口说道,“我哪儿也不痛,也没有什么病,只是……”

  “您只是感到有点不对劲儿,是吗?”博罗丹科夫接过他的话说道。

  “是的,是的,”格尔曼高兴地说,“真叫您说对了。我工作不顺,或者说干得很差。如果我是位作家,或者说是位作曲家的话,我就会说,我出现了创作危机。但是我是学数学的,是个程序设计人员,我不可能出现创作危机,可是……”

  他莫名其妙地摊开双手,像个小孩子自己打翻了碗,又不明白为什么放在桌子上的那只碗会摔破在地上。

  “您说得不正确,格尔曼,”博罗丹科夫和蔼可亲地说,“创作并非一定是艺术,任何创造都是创作。您太累了,是不是,亲爱的,我看得出来,您确实太累了。您工作太紧张,负担太重,力不从心,筋疲力尽,所以……”

  “您是不是认为我得了什么病?”格尔曼害怕起来了。

  “我不能断定您有病,但也不能排除。让我们回到您的问题上。什么最使您感到不安呢?是自我感觉?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我无论如何也干不完的工作使我不得安宁,我必须在很短的期限内干完这件事。我想,可能是某种疾病妨碍我……”

  “好,我明白了。有两种办法,第一,您住院检查,让医生查明原因。我们医院不做这些检查,我们从事另一种专业。但是我愿意介绍您去医学院的附属医院,这家医院的诊断技术不错,设备也很先进。您去那里住院检查,这家医院有许多我的熟人。住院检查大约需要两个月时间……”

  “不,不,”格尔曼惊慌失措地一挥手,“住院检查?这根本不行。您要知道,我必须在两个星期内搞完程序设计。”

  “那还有第二个办法。我把您安排在我们这里住院,我不给您治病,而是为您创造正常的工作条件,给您定期服用维生素和有助于夜间睡眠的药物,让您的大脑得到休息,使您合理用餐,让您处在安静状态。可能有人对您说过我是研究精神病学的专家,所以您可能会寄希望于通过我产生什么奇迹,是不是?”

  博罗丹科夫轻松地笑了起来,举起他的那只大手,在空中微微抖动着那长长的指头。

  “不是这样的,亲爱的,我每天只去看您一次,每天晚上去,问一下您的感觉,这就是我们对您的许诺,我们的许诺也仅仅是这一些。我有自己的一套理论,我把这套理论称为‘智力活动医学’,在我这里住院的人想治愈的不是疾病,而是想解决在智力活动方面产生的问题。”

  “也就是说,这样的人不止我一个?”

  “那当然了,亲爱的,我这里有三十张床位,总是住得满满的。”

  格尔曼心想,看来出现“智力活动方面问题”的不光他一个人,他不知为什么变得轻松起来了,也就是说,他已经意识到他不会受到特殊对待。

  “在你们这里住院的都是些什么人?”他像小孩子似的充满好奇地问道。

  “您说吧,您是不是希望有人打听您在干什么,是不是希望有人知道您为了完成编程序的任务而不得不进行治疗?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您什么也不会对人家讲。如果您是一位著名的作曲家或著名的画家,您一定不希望别人知道是医生帮助他写出一首好歌或画出一幅好画。为住院者的姓名保密,这是我们这里的治疗原则之一。谁也不会知道您在我们这里住院。您永远也不会知道,除了您以外,还有谁在这里住院。怎么样,您是在我这里住院,还是到别的医院住院检查?”

  “在您这里住院,只是我想知道……”格尔曼犹豫不决地问道,“要住多少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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