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维斯的妻子和女儿在一个劲儿地哭,焦急的护士们把她们领到了里间。琼松了一口气,主要是因为她不知道和杰姬说什么。在杰姬·穆尔身边她总感觉不自在,即便在这种情况下,她们之间的眼神交流也会让琼脑海中浮现出弦外之音。
戴维斯曾经向琼倾诉过他们夫妻间时不时出现的矛盾,连一些私密的细节也说了。琼总是能吸引住比她大的男人(她在研究生期间与好几个教授及进修医生有过风流韵事),她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偶尔也和他们调调情。她清楚戴维斯忠诚、自信、专一的性格使他成为让人梦寐以求的男人,也正是这些特点让他顾家,即便(或者尤其)是家让他感到痛苦。
琼过去和三个已婚男人有过性关系,最终她都后悔了。其中两个男人现在都离婚了,这既减轻了她的罪恶感,又增加了等量的罪恶感。另一个男人还没离婚。每次一看到这个男人的照片,或是一份加菲利德自然史博物馆的资料(他曾经很喜欢这个博物馆),或是埃登斯高速路上通往他家的出口,琼都会回忆起这段情事,一想起来就感到一阵寒意席卷全身,她对自己说决不再干这种蠢事了。
她和戴维斯之间的关系现状让她很满意。戴维斯喜欢她,她也喜欢戴维斯。但他们从未有过肉体接触,除了在去年圣诞节派对上,戴维斯帮她换衣服时手碰到了她的手臂,这个接触时间持续了两秒钟,却已算得上太久。她可以在享受这个聪明、帅气、健康又比她年长的男人对她的关注的同时,在办公室偷偷地看他,在回家的车上或夜里躺在床上想像如果他们在另一个时候,另一个地方遇上,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
此时,格雷戈尔从急救中心的旋转门走进来,琼发觉自己没有注意到他刚才走了出去。
“看起来不错,”格雷戈尔说,“他会好起来的。”
“感谢上帝,感谢主,感谢基督!你确定吗?我们能见他吗?我能给那个记者打电话了吗?” 皮特问。
“哪个记者?”琼眉头一皱。
“七频道的。我得查查她的名字。她答应过我如果我们一有消息就给她打电话,那样的话她会让摄像机离医院远点。”
格雷戈尔点头。“对,给她打电话,马上。”他看着电视。“有消息吗?他们逮着那个家伙了吗?”
皮特说没有。
“博纳维塔!”格雷戈尔怒吼道:“肯定是那个该死的博纳维塔。他如今在国内非常猖狂。孟菲斯、芝加哥都遭过殃,圣路易斯有可能就是他的下个目标。”
“我得打电话给我老婆,”皮特说,“她在柏林顿她表兄家。”他在额前发下抹了一把汗,“我们能回家吗,你们觉得如何?”
琼说:“我们不能在这个时候躲起来。”
其他两人没有对她的话表示同意的迹象。
皮特和格雷戈尔都打了电话,又安静地坐下等护士告诉他们何时可以回诊所,这样大约过了一个小时,然后他们穿过急诊部,乘电梯来到三楼戴维斯的私人病房。
戴维斯还在昏迷中,他的鼻子、嘴里都插着管子,这些管子好像半透明巨型昆虫的腿。他那瘦小的金发妻子紧张兮兮地用她那双圆得近乎滑稽的蓝眼睛一直盯着他的伤口包扎处。她以前练过体操,所以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在靠向病床时把前倾的身子控制好。
“他需要输很多血,”杰姬说,“他需要输很多血,但是他会好起来的。”
琼建议在新生育诊所里建立一个临时红十字献血站。三个医生都同意第二天献血。琼一只手臂僵硬地抱住眼睛哭红了的安娜·凯特,安娜泪眼汪汪,担忧地望着她。
回到家里已是凌晨,在黑夜中,琼独自躺在床上,回想起数年前自己和猖狂的魔鬼打交道的遭遇,她告诉自己,至少戴维斯失去的东西可以补得回来。几个月之后,当罪恶再次降临到安娜·凯特身上时,琼又一次说了这句话。
—8—
“进行时”米基逃了三百英里,住进了一家高速路旁的汽车旅馆里,四十美元一晚,这里靠近明尼苏达州的亚历山大城。此时他还不知道戴维斯活了下来。
穆尔离开办公室的时间比过去几天提早了一些,但米基已经准备好了,他已经把枪管对准,把射程调试到了合适的瞄准位置。穆尔的身影一出现在门厅米基就把他认了出来。突然他一头扎进会议室里,消失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拉开了会议室的落地窗帘。米基也曾考虑从窗户这儿把他干掉。他知道他已经瞄准了,甚至扣紧了扳机,但他决定耐心点更好,他们组织不愿意让摄影记者在诊所里面看见尸体,这毕竟是一次媒体事件,他想让世界上所有疯狂的科学家都看见戴维斯·穆尔在光天化日之下躺在血泊里。为此他需要让他在直升飞机能无障碍拍摄的地方倒下。
他从新技术生育诊所的四名医生中选中戴维斯·穆尔是因为他是罪恶最深重的一个。他是国内最直言不讳支持生殖克隆的人之一,在国会进行的听证会上也有他,他还写论文给期刊和报纸社评。他帅气,口才好,让生殖克隆合法化的进程变得体面。戴维斯·穆尔的一个同事曾经在一次国会激烈的争论后说,如果不是戴维斯·穆尔医生的推动,上千对有此需要的夫妇将不会得到克隆技术的帮助。在“超级短剑”后座的某个地方有张从杂志上撕下来的戴维斯·穆尔的照片,是一个对“上帝之手”持同情态度的熟人寄给他们的。杂志把这个微笑的医生捧得像个电影明星似的。戴维斯·穆尔几乎是“上帝之手”的头号打击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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