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里从皮椅子上直起身子,“是啊,我们一直跟他讲……”
“我不是在教你们该怎样为人父母,芬恩先生。你要知道他的有些需要是出人意料的,你们得视具体情况而定。咱们用不着今天把所有的方案都制定出来。”
“医生,这和贾斯汀的——您也知道——和他的孕育方式有关吗?”芬恩夫妇从没有在这间办公室里谈起这个特殊情况,但他们知道贾斯汀的出生来源已按要求写在了最初的病历上。
莫罗医生闭上嘴唇发出让人放心的哼哼声,“我不这么认为。我得根据对贾斯汀的观察做一份报告,如果他们发现其他的克隆儿童也有类似举动,那么会有一些人——很可能是大学里的——来做研究调查。对于我,你们,以及贾斯汀自己来说,他只是个小男孩,一个正常的孩子。如果有什么原因使得他在别的孩子中与众不同,那只是因为他高于一般水平。这带来了一些困难,一些痛苦,一些忧虑。但他并没有特异功能,他不是个怪人。我也医治过其他的克隆儿童,他们和非克隆儿童一样,各有各的问题,当然问题不会比非克隆儿童严重到哪儿去。”
回家的路上,玛莎坐在车里,头一直嗡嗡作响。丈夫在医生办公室里的表现真是丢人,玛莎难受极了,感觉就像有一群蜜蜂在她肉里爬来爬去。特里在咨询莫罗医生这件事情上已经抱怨了好几周——“这是在浪费金钱”;“没必要请个神经科大夫检查咱家孩子的脑袋”;“你爱做什么做什么,只要别把我扯进去”——后来他终于答应去一次,居然还装出一副好爸爸的样子。玛莎在车上一言不发。贾斯汀在家由保姆看着,他们快到家了,玛莎下定决心不再当着贾斯汀的面和他父亲争吵。如果她现在发作的话两人肯定会一路吵回家。
她告诉特里明天要去买点书。四十一大街上的购物中心有家书店正是莫罗医生所描述的那种。她还要去连锁书屋以及温尼特卡城区的独立书屋看看。她觉得刚才医生给的建议很怪,但不可否认,家长们爱从心理医生那儿听到这类话——你的孩子聪明、超凡、成熟、正常。她原以为心理学家一般不爱用“正常”这个词,但不管怎样,莫罗医生这么说了。
有了计划之后玛莎感觉好多了。儿子会好起来的。孩子永远不会像家长想的那么好,但也不会像家长担心的那么坏。玛莎卸下几个月来的压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车靠近屋前的黄色消防栓,车库开门器的遥控范围从这儿开始。特里这时终于向玛莎坦白了他有婚外情的事实。
— 29 —
离开芝加哥,离开这个戴维斯出生、读书、结婚的地方,来到内布拉斯加州的布里克斯顿,他稍稍感觉到远离了自己,至少是远离了和芝加哥郊区紧紧拴在一起的那个自己。新英格兰地区那种坐落在山边,不远处就是冰川延伸带的小村庄倒还能唤起戴维斯对田园生活的渴望,但布里克斯顿却怎么也不能让他有这种感觉。他和琼开着租来的金牛汽车,从林肯机场出发,花了三个小时到达了这个小镇。从粗俗的邮箱,土气的门饰和红白相间的内布拉斯加风格车库门涂鸦中,戴维斯读出了布里克斯顿人对生活的无望。他顿时体会到了布里克斯顿每个小孩的感受,他们将要在这个小镇上度过的青春岁月必将在等待中耗尽,如同少年犯等待刑满释放。
“看见那个了吗?”琼问。
“没有,什么东西?”
“那个招牌。”她凭短期记忆背出了那一行字,“内布拉斯加州的布里克斯顿,橄榄球明星吉米·斯皮尔斯儿童时代生活过的地方”。
“那我们找对地方了。”戴维斯说。这时他们经过一个加油站,里面的油泵太老旧了,还在用滚动计量器来计算加仑。“哎呦,瞧,居然还有这种玩意儿。”
天哪,我来这儿做什么?戴维斯问自己。第一次从电子邮箱中收到这条线索时,他觉得这个线索确实有戏,不像过去两年多时间里他追踪的其他六条线索。但这条线索可能只是相对来说比较吸引人,因为他收到的线索并没有预想的那么多。戴维斯学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大多数打击犯罪的网站除了版主外几乎就没什么来访者了。也许全世界的人都在上网,但通过网络找人并不是什么好点子。
琼在这儿干吗?他又想。他叫琼一起到这儿来的目的显而易见。琼体内仿佛有一个设置在时刻提醒她不能干坏事,如同盖革计数器测量放射能量的仪器。计算着铀的衰变。他一直在等待机会让琼陷得更深,他自私地知道琼陷得越深就越不会指责他,他也会感觉好些。寻找杀害安娜·凯特的凶手成为他生活中最重要的事,琼是他惟一可以谈论这件事的人。假如现在他还继续去看婚姻咨询师的话,咨询师肯定还会说他与女性的每段关系都或多或少与他的婚姻有关。他明白在琼这件事上,这种说法完全正确。
他的信箱里并不是经常有线索,但他每天早上都会查看一遍他的匿名邮箱,晚上又再看一遍。邮件通常发自查不到个人信息的户头,有线索,有建议,有时仅仅是鼓励的话。大多数人只是妄图得到那两万五千美元的赏金。他把所有邮件收集起来,分门别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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