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你之前负责调查的小子吗?听说他又顺手牵羊了。哎呀,真是恭喜你啊。”阵内很高兴的样子。“我记得他之前偷的是漫画对吧,但多亏武藤调查官,他提升等级了。这次偷的是小说。”
我慌慌张张地确认案件纪录里所写的遭窃物品。“啊……”他这次偷的是我推荐的那名与他父亲同名同姓的作家的书。
他能喜欢上这名作家的书,我也感到很高兴,但我抬头望着天花板叹道:“干嘛不自己花钱买啊!”
“真是太可惜了!”阵内那悠哉的声音在办公室内回响。
猎犬 Retriever
1
黄金时代指的绝不是我们身处的现代。
我边看着不断地斥责我们的主管,边想着这句谚语。
不论是历史上的哪一个黄金时代,当时人们都并未察觉其美好,直到后世才醒悟到“之前那个时代真是好”。又或是说,这么美好的时代只存在于尚未来临的未来。
“预算充足,工作人员也训练好了,那突如其来的故障是怎么回事?”主管从刚刚就一直在大吼大叫。这是一场检讨银行系统对应方案的会议,由于银行才刚合并就发生系统故障,各家媒体都大篇幅地将此事报导出来。
当然,对应方案会议这个说法只是名目,实质上是主管借以歇斯底里地追究相关责任的单方面发泄大会。他讲得口沫横飞、声调也愈拉愈高。
不管预算再怎么充足、人才再怎么多,只要开发期限过短就注定会失败——我与其他工程师同事虽未将此话说出口,但是大家都觉得很不快。
我听腻了主管互踢皮球的说词,不禁回想起学生时代。
那时我常翘课,是个空有虚名的女大学生。我并非是忙于“工作”这个区别人类与动物的最重要行为,只是浑浑噩噩地过着每一天。
2
最先浮现在我脑中的是发生在车站附近的那件事。
当时我们坐在车站前天桥旁的长椅上。永濑坐在我身旁,贝丝睡卧在他脚边。
卸下导盲鞍之后,贝丝脸上已不见导盲犬的使命感及责任感,只剩下拉布拉多犬原有的纯真。它悠然地将下巴搁在永濑的鞋子上。
永濑开始与贝丝同住的时候差不多跟我认识他的时间点一致。但若严格说来,贝丝比我早了几周。也许它便是因此而将我当成经验不足的学妹。永濑摸了摸它的头,贝丝张开一只眼睛往上瞄了我一眼。我感觉到它散发出的优越感,这应该不是被害妄想症作祟。它那身漆黑亮丽的皮毛,看起来相当高雅。
从仙台车站西侧的出口出来的地面上是车辆绕行的圆环及公车站,若从二楼出来则是大型的天桥。
我们坐在离车站二楼出口约二十公尺处。这里摆着不少盆栽,是个小广场。再往前走一段距离,天桥就如横向扩张的蚂蚁窝,分出好几条支道。
广场上设有几张长椅,行人来来往往。七夕时会在这里举办活动,冬天则有大学的男子拉拉队在此帮参加联考的高中生加油。
我们坐在长椅上,正好面对仙台车站。
“他怎么还没回来呢?”永濑有点担心地说。他的朋友阵内在聊天后说要去买个果汁,却迟迟未归。
“他会不会偷偷躲起来哭?”话一出口,连我自己也觉得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阵内他并不是那种人。”
“你是说他不会灰心丧志喽?”
“我认为……”他虽然生来就失明,但偶尔会宛如看得见周遭风景似地转头。“人类这种生物会靠着自己的拿手绝活,帮助自己从打击当中重新站起来。”
“什么意思?”
“心情不好的田径选手还是会选择跑步、歌手会选择唱歌,每个人应该都是这样重新振作起来的吧。”
“那阵内呢?”
“不是弹吉他,就是不断说些蠢话吧。”
这两者的确都是阵内擅长的。
“话虽如此,也不至于连续讲两个小时吧……”我看了看手表,整个人傻住了。
“刚刚聊了那么久吗?”连永濑也感到吃惊。
“还真亏他有那么多话题能说。”我叹了口气。
“他果然很沮丧,说的话比平常还多,他可能打算借这样的复健方式尽早恢复精神吧。”
“总觉得坐在车站前的板凳上,被迫陪着他复健的我们才是被害者呢。”
“哎呀,你、我和贝丝都很闲嘛。”
“可是,连在那边的女孩子们都不幸受到波及,被阵内念了一顿耶。”我竖起大拇指指向背后。
大概在三十分钟前,几个高中女生聚集在长椅附近,她们一边玩着一台好似刚买来的DV,一边兴高采烈地说:“不晓得那家伙会不会来?”、“他一定会来啦。”大概是想跟暗恋的别校男生或是同班的男朋友一起录影吧。年轻真好,我很羡慕她们,但是阵内并不然。
“吵死人了,你们怎么没去学校?不晓得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他冲上前去开骂。
高中女生们被他突如其来又无礼至极的责骂搞得火冒三丈,便不愉快地反驳。“你这个怪老头嚣张什么啊?有哪条法律规定不能在车站前面聊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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