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啦,我们每天都得面对源源不绝的问题少年,没空常常使用试验观察。
我以前曾对在意的少年通通做出试验观察的处分,却落得每日行程全被与这些少年面谈、听其报告给塞爆的窘况。不知如何是好的我只好一如往常地与他们谈话,结果当然是受到主任的告诫:“你这样光是叫他们过来、跟他们聊天,根本不算试验观察,而是自然观察!”
原来如此,主任说的对。我相当佩服,也自我反省了一番。
相较之下,阵内他是那种会在慎重考虑后才决定使用试验观察的调查官。不过与其说他慎重,倒不如说他只是嫌麻烦而已。“就算延长了一段时间,结果还是不变嘛。”他很常翘着嘴巴如此说道。
“你会使用试验观察就表示明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值得你在意喽?”这样说或许有点过分,但像明这样的问题少年实在多到不行。
“倒不如说是明他老爸比较令人在意。”
“那个没用老爸?”
“武藤,你怎么可以这样称呼人家?”
我有点生气。
“这跟你父亲有什么关联吗?”反正在喝酒,我决定大胆地深入询问一下。
“我老爸?”阵内有点吃惊,随后有点不悦地说:“嗯,好像曾经有个这样的家伙呢……”
“曾经有?”
“明的老爸跟我家那家伙不一样,我家那个算是最低级的了。”
“怎么个低级法?”
“我忘了。”我原以为阵内会很生气地说他父亲的事,但他的表情相当平静。“我早忘记那个人的事了。”
经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他以前也曾这样说过。“是什么契机让你忘了你父亲呢?”
“你还真是爱管闲事啊。”阵内并未发怒。
“哎呀,像这种对父亲的轻蔑或憎恨情结要是有化解的方法,可以让少年们知道啊,说不定派得上用场呢。”
阵内摆出一副麻烦上门的表情,掏起耳朵。
“告诉我嘛。”在我的追问之下,阵内喝了一口啤酒后开口说:“我赏了他一拳。”
“啥?你赏了你父亲一拳?”我吃惊地不觉拉高声量。
“应该是十年前的事了吧,我记得当时我才二十出头。”
“当时你有跟你父亲见面?”
“偶尔啦。每次见面都像是隔了好几年,但他却毫无改变,看了让我很火大,于是我就趁机做了我从小就一直想做的事。”
“你是指赏他一拳吗?”
“那一拳让我整个人神清气爽起来。”阵内宛若听到很有趣的相声一样,开心地笑了。“我瞬间忘记了他的一切,心情好得不像话。”
“你就……突然赏了你父亲一拳啊?”
“是很突然没错,而且是正面直击喔。”阵内的手慢慢地动了起来,试图重现当时的情景给我看。
“你父亲是不是吓了一跳?”
“他眼睛张得老大。原本他就是个丢脸的家伙,但当时的他可说是丢脸到极点。因为有所了断,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你父亲后来说了什么?”
“他并不晓得是我,因为我是在不露出真面目的状况下揍他的。”
我实在想不出如何不让真面目穿帮而揍人。总之这个话题到此打住,可以确定的是阵内以他独特的方式与父亲划清了界线。“这个方法好像不太适合推荐给问题少年用。”我肯定地说。
“所以明的父亲跟我老爸的事一点关系都没有。”阵内断然地说道。
半小时后,我们起身离开。
帮我们结账的正是明。他一边算账,一边面无表情地说:“我有事请教一下,想离婚的人是不是也会去家裁所?”
“嗯,是会来啊。想离婚或不想离婚的人都会来喔。”阵内指着我说:“这个人现在就在那一课,他可是处理夫妇纷争的专家呢。”
明以崇拜的眼光看着我。“家裁所会举行审判对吧?审判就能决定夫妇两人到底谁对谁错吗?”
收银机前面只有我们。
“不太对。”我温和地加以否定。“家裁所做的只是调停,并非审判。我们会请夫妇双方前来,听听他们的说法。”
“听他们说话之后咧?”
“设法找出双赢的方法。”还真亏我能说出这样抽象的说明。
“不是当场判定谁对谁错吗?”
“我们的用意并不是要找出坏人。”若是上法庭审判,揪出坏人是唯一的目的。但调停并不一样。“调停的目的在于沟通。”
“原来如此。”明显得有点扫兴。“那家裁的人也不会去找出外遇对象并加以惩罚喽?”
我猜不透他此话何意,但还是回答:“是的。硬要说的话那应该是侦探的工作。”
“拜啦。”阵内粗鲁地道别后走向自动门。
谢谢光临,欢迎下次再来。明像是乖乖看过员工守则一样,很客气地送我们离开。
阵内似乎想起什么事,突然回头对明说:“对了,这玩意给你。”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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