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田町的那场大火一直在志乃夫的脑海中燃烧。那痛楚的一幕他将没齿不忘。当时,自己被绑在树上,眼望着大伙,屈辱象火一样地炙烤着他的身体。在他的心里和视网膜上,耻辱的烙印象镌刻上去的一般,永远也不会消失。如果警察逮捕了德造,志乃夫内心便会为失落感所充斥。失去了精神支柱的志乃夫将何去何从呢?
看来,结局大概只能如此。
德造肯定要来。看到包围网以后,他会觉察到警方设下的圈套。但即使如此,他也决不会退缩。小黑山上有自己养大的狼。如果丢下不管,它就会被人杀死。德造肯定会舍命潜入小黑山。
志乃夫想起了在椹谷与德造进行的格斗。德造跃身入谷,决心与志乃夫同归于尽。这不是一个寻常人物的举动,它显示了德造所具有的果敢精神。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决不会去和神枪手源藏进行较量,如果有必要,德造将不惜杀死源藏以救狼。为了保护亲手养大的狼,德造已把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了,他随时准备舍弃自己的生命。
雪花变得浓密起来。
在雪花织成的帷幕当中,志乃夫踽龋前行。
源藏到达小黑山山麓的时候,雪已停住了。
他径奔小黑山而去。包围的人一见,“呼拉”一下上来把他围住了。他们盘问了一番,源藏据实相告。
“你就是中户源藏?本部正有事找你。快随我们走一趟。”
一个警察说着伸手抓住源藏的手腕。
“放手!”
源藏低喝一声,一把推开警察。
“干什么?你想抗拒?”
“我犯了什么罪?你们凭什么抓我?”
“你到本部问问,自然就知道了!”
警察脸色大变。不只是他,另外几个人也向源藏逼来。
“我要上山去。”
“这座山禁止任何人入内!”
“别过来!”
源藏把枪口对准他。
“你敢威胁警察!”
“少啰嗦!”
丢下这句话,源藏跳入溪流里面。
就象等待源藏进入黑山似的,天上又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很快,雪越来越大。雪加风,整整持续了两天。
第二天午后,源藏在高山顶不远的地方,驻足停立。这里是原始森林。小黑山自山腰以上全是原始森林。树林被暴风雪所包围,狂风在树枝间呼叫,好象树木自己在哭号一般。雪粒铺天盖地打过来,搅得四周围天昏地暗。
源藏定定地看着地上,目光阴冷。
在一棵大树背后,残留着一个脚印。这是踏雪套鞋的印痕。源藏盯着看了好半天。
——德造!
终于,源藏自语了一声。
肯定是德造留下的。猎人不可能会进来。猎人们都死死地把守在山麓下面。源藏一进入小黑山,就起了暴风雪。暴风雪刮得人眼睛都睁不开,警戒必然要松懈下来。德造便可乘机摆脱监视。
德造乘下雪的工夫溜进了小黑山。也许老谋深算的德造早就潜伏在附近,等待暴风雪的来临。
源藏又迈动步子。
他眼睛充血,显得十分焦燥。小黑山只有一点点儿大小。狼隐伏在山腰以上的原始森林当中,潜伏场所更是狭小。德造吹着草笛,不须半日即可转过来。如果赶得巧,他很有可能马上就见到狼。现在也许德造和狼已经汇合一处了。那个残留下来的脚印大概是三、四十分钟以前留下韵。如果过去一个小时的话,那么即使是在大树背后,脚印也会荡然无存的。
如果让德造带狼出去,那就什么都完了。德造纵使长三头六臂,带着狼从这重重包围中溜出去,也是没有指望的。狼注定要被打死。
源藏在林中穿行着。
他在雪地上艰难地跋涉,整个神经全都集中到了耳朵上。林中寒风怒号,他想从这声音中分辨出草笛的声音,但这根本无济于事。耳边只听风声呼啸,就如成百上千的鸟在狂噪。源藏恍然大悟,在这样的情况下,吹草笛只能是徒劳。细细的草笛之声根本就传不出去。
搜索本部进入了紧张状态。
黎明时分,包围人员发现了雪地上进入小黑山的足印。足印从溪边直通到山坡上。其实与其说是足迹,还不如说是一条深沟。看上去象是熊划拉出来的。夜里,更加上暴风雪,无法进行监视。接到报告以后,本部大为震动。德造必然已乘隙进入了小黑山。
吉成和大津署的烟田警官临时从邻近的村子里强行召集了不少人。德造这是自投罗网。如果再让他跑了,实在有损警察名誉。
过午以后,动员起来的人陆续到场。本部连稍稍休息的时间都没给,就把他们投入了包围阵中。新加入一百人,总人数已达二百六十名。半明村的女人们全力以赴烧水做饭。二百六十人全部上阵,昼夜戒严。如果吃不到热乎的东西,这么冷的天谁也受不了。小黑山山麓进入了临战状态。绝对不能放过!就是一只老鼠,也不能让它跑出小黑山——本部下达了这样的死命令。
吉成现在已忘掉了志乃夫。听说志乃夫在包围阵中不停地走动,那就随他去好了。吉成也双眸充血。
一种难以遏制的兴奋在他心头激荡。
源藏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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