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象不太高兴……你脸色不好……你好象得感冒了。”
一点不错!梅格雷感到嗓子痒痒的,脑袋瓜里空空的。
“这是什么,你带回来的那把雨伞真难看……”
马丁太太的雨伞、穿着灰黄色大衣和黑丝绸连衣裙的马丁夫妇,星期天在香榭丽舍大街游逛!……
“这没有什么……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这都是一些难以解释的印象:他觉得在这座房子里有些不同一般的东西,有一些从大门口就呈现出来的东西。
是出售花圈的店铺里的那种闹哄哄的场面吗?当然,房客们要凑份子送花圈了。
是开在拱门对面的理发店里那个理女式头的理发师的不安的眼光吗?
无论如何,这座房子这一天看上去不大正常。
这时候是下午四点钟,暮色开始降临,拱顶下的小灯泡已经亮了。
对面,广场小花园的守卫正在关栅栏口。二层楼圣马克家的仆人正在慢慢地、认真地拉拢窗帘。
在梅格雷敲门时,他看到女门房布尔西埃太太正在给杜法耶尔公司一个出纳员讲这件事情。
“这幢房子过去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嘘,这一位是探长……”
女门房和马丁太太很相象,也就是说,她们两人的年龄和性别都比较难辨别,她们两人的过去都很不幸,或者是自认为相当不幸,唯一不同的是,女门房比较能忍气吞声,对自己的命运能逆来顺受。
“若若……莉莉……别站在路上……您好,探长先生……今天上午我在等您……怎么会有这种事情!……我想应该请各位房客签名,合送一只花圈含,您知不知道什么时候举行葬礼?……还有……圣马克太太……您是知道的……请您什么也别对她说……圣马克先生今天上午来过了……他怕他妻子激动,象她那样的情况……”
院子里的光在暗淡下去。两只灯,拱门上的灯和墙上的灯散发着淡黄色的光芒。
“马丁太太的房间在哪里?”梅格雷何道。
“三层楼,拐弯靠左第三个门……”探长认出了亮着灯光的窗子,可是窗帘上没有影子。
靠实验室那边传来打字机的声音。有一个送货员进来问:“里维埃尔大夫的血清公司在哪儿?”
“院子尽头!右面那扇门!别跟你的妹妹闹好吗,若若!”
梅格雷走上楼梯,胳膊下夹着马丁太太的雨伞。这座房子到二层楼为止是翻新过的,墙壁重新粉过,梯级都上过漆。
从三层楼起,那是另一个世界,墙上肮脏不堪,地板粗糙不平。房间门上漆的是难看的棕褐色。在那些门上,有的钉着名片,有的挂着压铸的小铝片。
在一张三法郎一百张的名片上写着:埃落加·马丁夫妇
右面,有一根三色粗绳子,尾端拖一条小穗子。梅格雷拉了一下,房间里晌起了清脆的铃声,随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有一个声音问道:“谁?”
“我把您的雨伞送回来了!”
门打开了。入口处是一块一米见方的地方,一只大衣架上挂着那件灰黄色的大衣。对面,有一个房间的门打开着,那儿既是客厅,又是饭厅。还有一只收音机,搁在一只大箱子上。
“我很抱歉来打扰您。今天早上,您把这把雨伞忘在我的办公室里了……”
“您看!我还以为忘在公共汽车上了呢。我刚才还对马丁说……”
梅格雷没有露出笑容,有些女人喜欢用姓称呼丈夫,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马丁在家,穿着他那条条纹裤子,上身穿着咖啡色的粗呢上装。
“请进……”
“我不想打扰您。”
“对问心无愧的人来说,永远谈不上什么打扰!”
一个房间的最明显的特点是气味,这儿的气味很混浊,以地板蜡、厨房和旧衣服的气味为主。一只金丝雀在笼子里跳跃,有时候把一些小水滴甩出笼外。
“把扶手椅给探长先生坐……”
扶手椅!只有一把,一把伏尔泰式的皮扶手椅,颜色暗淡,象黑的一样。
马了太太和早上象是换了一个人,她撒娇似地说:“您一定要喝些东西……嗯……马丁!拿一杯开胃酒来……”马丁很尴尬。也许家里没有开胃酒了,也许只剩下瓶底里一点儿。
“谢谢,太太!我从来不在饭前喝酒。”
“可是您有的是时间……”
真是凄惨啊!凄惨得使人不想做人,不想生活在这块土地上,这块土地上每天有几个小时阳光照耀,还有真正自由的小鸟。
这些人大概不喜欢光线,因为有三个电灯泡被仔细地用厚厚的色布蒙起来了,只漏出很少的亮光。
“尤其是地板蜡!”梅格雷想。
因为这是气味中占主要地位的!还有,巨大的橡木桌子光滑得象溜冰场一样。
马丁太太装出一副欢迎客人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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