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呢,我只是想听听您如何评价您的前辈同行们的。”
克劳斯菲尼克斯被她的话逗乐了,这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个孩子,他带着孩子般纯净的表情,但实际却十分认真地说道:“现代的评论界有这样一种普遍的看法,那就是现代绘画艺术已经落寞,现代画家无论如何努力也不可能超越前辈大师们了,我虽然并不完全赞同这种过于悲观的看法,但还是得承认像维拉斯贵姿和戈雅这样的大师恐怕很难再出现了。毫无疑问,他们俩人是西班牙绘画史上最杰出的人物,维拉斯贵姿是个纯粹的现实主义画家。他作画时只是把他亲眼目睹的东西如实地画下来,以艺术加工的形式展现在观众的面前,在他的笔下,想象是不存在的,这是他最大的特点。而戈雅。”
“而戈雅可以称得上是现实主义的奠基人和浪漫主义的先驱。”绮蜜接过他的话题说了下去。
“完全正确。”画家对她微微一笑。
他们俩人在一幅戈雅早期作品《童年》前停了下来。驻足观看了一会儿后,克劳斯菲尼克斯继续往下说:“我觉得戈雅在作画时并不完全在表现他所看到的。他首先是准确深刻地理解人物的个性,然后再去发现最典型的,能够表现人物性格的姿态、手势和习惯性动作等等。有的时候,他并不重视被描画对象的比例和透视上的正确性,而更注重于表情,特别是眼神等内心世界方面,我认为这是他的特殊才能。你看这幅画上的孩子的眼神和表情,描绘得非常细致。这幅画虽然是戈雅的早期作品,还未达到他后来那种细腻深刻的高度,但这幅画却给人一种真诚、朴实的自然之美,你说呢?”
克劳斯菲尼克斯注意到绮蜜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画上,而是全神贯注地看着自己,美丽的脸上挂着通常恶作剧得逞后的笑容。
“你在笑我吗?”
这一次绮蜜笑出了声音,她把手放在嘴上想让自己尽快安静下来。
“我不是在笑你,我只是突然意识到我们好像互换了角色。你成了讲解员而我成了听众。我得承认这种感觉真不错。”
克劳斯菲尼克斯绅士地鞠一鞠躬说:“我很乐意为你效劳,小姐。”
绮蜜伸出一只刚才还被她咬在嘴里的手指,指向画面上的孩子说:“虽然这个孩子非常天真可爱,可我还是更偏爱那幅画中的主角。”接着她把手指移到了旁边一幅戈雅的绘画《巨人》上。“这个赤裸的巨人对我似乎更有吸引力。”
他们一起挪了几步来到画的面前。
“这幅画的创作时间和前面一幅相差了大约有二十年左右,这显然是一幅戈雅的后期作品。在创作后者的时期法国正在发动对西班牙的侵略战争,在拿破仑的军队刚刚进入西班牙的时候,他们甚至受到了西班牙人民的欢迎,可是当拿破仑把西班牙的波旁王朝赶下台,建立了自己的势力,并且任命自己的哥哥约瑟夫波拿巴为西班牙国王后,人民意识到自己受了欺骗,便起来反抗法国军队,从而使西班牙进入了历史上最痛苦和混乱的一个阶段。戈雅在这幅《巨人》中所表达的无疑就是这场巨大的悲剧。”
“毫无疑问,画中的巨人只可能是戈雅臆想中的形象。我一直奇怪画中的巨人为什么背对着,而不是俯视着画中所描绘的混乱的战争场面。这个挺立在天空中咄咄逼人的赤裸的巨人也许就意味着战争或战神,也许是想表现人们在被巨大的阴影笼罩下的不安所引起的对不可知的危险的恐惧。每当我站在这幅画的面前,我总是忍不住要去反思人类在灾难面前是多么渺小和无助。但不管怎么说,也不管这幅画的创作背景怎样,在我的眼里这是一个可爱的巨人。他挺立的身姿对我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
第26节:玛哈(25)
“你是否特别喜欢描绘臆想中形象的绘画呢?”
绮蜜摇摇头说:“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但一般来说我喜欢描绘安详、宁静场面并且视觉反应简单的肖像画,就像这幅和这幅。”
绮蜜拉起克劳斯菲尼克斯的手直接穿过几幅画,来到了玛哈面前,对他说道:“我们退后几步看。”
克劳斯菲尼克斯十分会意地攥紧她的手,他们一起往后退了三大步以便有足够的视线空间能够同时欣赏两幅玛哈。
“这两幅姐妹作品可以算作是戈雅最著名的作品了。在他所生活的那个深受罗马天主教影响的西班牙社会,描绘裸体女人身躯几乎是不可能的,之前只有维拉斯贵姿在国王的庇护下才画了《镜前的维纳斯》,戈雅的这幅《裸体的玛哈》在构思、技巧和制作上的处理都是对天主教堂禁令的挑战。画中对人物眼神、卷发、微笑及她那特殊手势的描绘都十分的美妙,你说呢?”
克劳斯菲尼克斯结束了他简单的评论把注视着玛哈的眼神对准了绮蜜,却发现她又走神了。
“你在听我说吗?”他问道。
“什么?”绮蜜精神恍惚地看着他,眼神中一片空白。
“你走神了,小姐,就像我刚才对馆长先生说你是乌菲兹最迷人的艺术品时一样,你没听我说话。”
“哦,是的,我非常抱歉,我只是看画看得入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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