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儿,小姐。”开车的司机戴着一顶压得很低的帽子,他并没有转过头,只是一边往前开车一边问,就像对待他每天都要遇见的许许多多的客人中的任何一位。
“去……”
绮蜜张开嘴,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突然觉得自己其实无处可去,体会到一种被整个世界在瞬间抛弃的感觉。只有在这个时刻她才感到其实自己在这个城市中真的一无所有,也许除了弗朗切斯科。可是现在,在这种情况下她该怎么去找他呢,她已经给他带去太多的烦恼了,她甚至已经在感情上背叛了他。更何况现在去警察局,是多么具有讥刺意味啊!去自首呢,还是去报案呢,告诉他们我刚刚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发现了一具死尸,并且这个人就是正在调查我的警察。上帝,这是多么可怕的巧合啊。她的泪水慢慢滑落在了脸庞上,再一次湿润了她还未干的肌肤。
“小姐!”
“去列奥波多广场,在老区的郊外。”
“是的,我知道那个地方。那可是个漂亮地方,能住在那里的一定都是有钱人,你住在那里吗?”这时他把头瞬间转了过去,却惊讶地发现一个浑身湿透的年轻女人正坐在后座上哭泣。显然,她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
“小姐。”这一次他的声音轻极了,然后他把注意力放回到了开车上,告戒自己要闭紧嘴巴。
雨似乎有越下越大的趋势,雨水不停敲打着车窗,绮蜜渐渐停止了哭泣开始陷入了沉思之中。她觉得自己正被许多种无法言语的情感所困扰。它们交杂在一起,像一根根的丝线把她牢牢地困在中间,她无法破茧而出。一方面和克劳斯所产生的爱意让她十分地满足和快乐,可另一方面她却又不得不忍受在感情上背叛弗朗切斯科的痛苦。单单这两种感情的夹杂就已经够让人心烦的了。可是, 还有谋杀,一桩又一桩的谋杀案,把她折磨得几乎要窒息了。她一直都在考虑着一个问题,差不多从第一起谋杀案开始时就时刻在想着,这一切和玛哈有关吗?她有时会认为当然是有关系的,但过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太可笑了,简直是疯了,毫无疑问,这之间没有任何的关联。
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地经常要揣测为什么凶手要给那些被害的女人穿上她的鞋子呢?猜测这中间的疑问是最让她头疼的,她时常感到自己的心就快被揉碎了。不过,从头至尾,在她所有产生过的情绪中唯一没有出现过的,但确实应该出现的就是恐惧。谋杀在她身边一再发生,她身在其中却没有害怕的感觉,甚至压根就没想过也许下一个被害人就是她自己。所以,当绮蜜突然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觉得很奇怪。
“我们到了,小姐。”
司机的说话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向车外看去,确实到了。她在城中的另一个避风港,克劳斯的家,也许是她唯一可以并且愿意呆的地方了。
计价器上显示着她该支付的车费,她知道自己身无分文,如果克劳斯这会儿不在家她该怎么办呢?下意识地,她把手伸向了自己的脖子,感觉到了戴在上面的K金项链,她做出了要解下它的动作。
“千万不要,小姐。”司机马上阻止了她的行为,“如果你没有钱,那就算了,这项链。”司机又深深看了看绮蜜红肿的双眼,“还是留着吧,毕竟它对我没有用。”
“但是请你等一会儿,如果我的朋友在家,也许他可以替我付钱给你。”
“好吧,我等着。”
绮蜜下了车,走到门前,按响了门铃。大约过了两三分钟后,克劳斯菲尼克斯打开了门。他看见绮蜜后稍微愣了一下,随后把她拉向自己,一直拉进自己的怀抱。绮蜜木然地把脸紧贴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温暖的胸膛带给她的勇气。可是她又哭了起来,然后她抬起头看着画家说:“替我把车钱付了吧,我从美术馆出来时什么也没带。”
画家看看停在外面的计程车,跑了出去替绮蜜付了车钱,在他跑回来的时候,他这才注意到绮蜜赤着脚。他惊异地看着她问:“发生了什么事,你的鞋子呢?”
随着他的问题的提出,绮蜜哭得更加厉害了,她像孩子般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我把,把鞋子,我把鞋子……弄丢了。”
她无须再多加解释了,这句话意味着一切,画家什么都明白了。他沉重地叹了口气,走过去把她抱了起来,穿过花园一直把她抱到他的画室里。
第85节:玛哈(84)
他把绮蜜抱进画室,放在软榻上,他看着浑身湿透正在发抖的绮蜜很长一段时间,眼睛里有一种欲言又止的神情。后来,他找来一条浴巾放在绮蜜的身边,然后自己像是有事般地走到法式落地窗前呆呆地注视着外面的雨景,眼神尽可能地与她相避开。
绮蜜看看浴巾,又看看克劳斯,突然悲从心起,她感到一阵后悔和羞辱的感觉。就连他也不相信自己是清白的。但是,半天以前她的确还可以毫无愧疚地宣布自己是清白的,不过现在一切都改变了。她没有杀人,但是她的心却因为自己的行为而套上了枷锁。
她挣扎着站起来,可是疲惫和失落让她很虚弱,刚站直,脚一软又摔倒了。克劳斯急忙跑过去扶住她,看着她不怎么健康的绯红的脸颊,柔声说道:“你病了,把身体擦干,然后躺下休息一会儿。”说着,他拿起那块浴巾帮她擦干了身体,又找来了绮蜜曾经穿过的那条白裙子交给她,在她换裙子的时候,他在他常用的那个酒杯里倒了半杯白兰地,又从一个小药瓶中倒出两颗药丸,走回来把它放在惊魂未定的绮蜜的手中,严肃地说道:“把这些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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