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哥,你说,外面的世界好不好玩?”刘刘天真的问话仍不时地在耳边缠绕。那天,我在城里给她打电话。
“好玩,好玩着呢,有很多很多我们从来没见过的东西,那里的楼房比我们村后的山还高,到处亮闪闪的,每个人都开着名牌汽车,就像,就像到了天堂。”我在电话里兴奋地吹牛。
“那你带我一起去天堂吧!”刘刘神往地说。
说实话,我在“天堂”里混得并不好,只是给一家公司做搬运工,干得是体力活。但是,在刘刘面前,我不敢说出真实的生活,去破坏她纯真的梦想。
我犹豫了,说等你再大点吧,大点我就带你去。
我和刘刘是青梅竹马的玩伴,村里人早就把我们当成了一对。随着年龄的增长,刘刘出落得越来越水灵,特别是她刚刚发育成熟的一对乳房,十分诱人,鲜泼泼的就像要从衬衣里蹦出来。城里虽然有很多美女,但她们就像虚幻的画中人,永远也不属于我,只有刘刘才是真实的。
去年春节,我回到家乡,给刘刘带去了在城里买的一套毛裙,看着刘刘穿上那套毛裙,在小姐妹面前骄傲炫耀的样子,我的心里很满足。刘刘穿上那件衣服,就像完全换了一个人,不再是一个土气的山里人,我从她的身上看到完全不属于这里的气质。这山沟实在太穷了,美丽的刘刘不能再在这地方呆下去。
于是,我做了一个至今仍后悔不已的决定,带刘刘到大城市去。
疾风吹过,石榴树唰唰作响,仿佛在对我细语。一朵红石榴花脱离了枝头,飘落在我的脸上,我用手指拈起了花朵,闻了闻,那红色的花瓣在风中嗦嗦发抖,我张开嘴,把它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舌尖上有点苦,就像我的爱情。
我笑了,笑得有些悲凉。
刘刘到了大城市,就像一只刚刚从蛋壳里孵出来的小鸟,城市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那样陌生却富有魅力。我带着她,两个人背着一大包行李,绕着城市中心的主干道走了很长很长的路。我问她累吗?刘刘说不累,这里比她想象的还要好。
“石头哥,你是不是也有车子?也住那么高的高楼?”刘刘看着繁华的城市,眼神里充满从未有过的兴奋。
“这……以后总会有吧。”我一时语塞,红着脸说。
我终于把她带到了我的住地,这是城市边缘地带的一个临时居住区,是我们这些民工聚集的地方,到处堆满了垃圾。
我住的房子是一层的平房,只有十几平米,摆上一张床,屋子里便挤得要命,这还是我请了客,说服本来同租的好友搬出去才换来的。
“刘刘,这就是咱家了。”我说不响话,把她的行李放了下来。
刘刘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眼神不像刚才那样明亮了,好久,她才喃喃问道:“石头哥,这就是我们住的地方?”
我点了点头,心想我对不住刘刘,让她住这样的窝窝实在太委屈她了。
我抱住了她,说:“刘刘,你放心,我们会有高高的房子,会有漂亮的车子的,我会让你在这个城市里生活得很幸福。”
刘刘流了泪,挨着我的胸脯,轻声说:“石头哥,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
那晚,天气很寒冷,我们就这样紧紧拥抱着,挤在那张不大的床上,在我们的新家度过了第一夜。
从那以后,我开始拼命干活,刘刘则在家里整理些家务,每天我累得像条死牛一样回家,迎接我的便是她的笑脸和热热的饭菜。那时候我觉得自己是这个城市里最幸福的男人,然而……
又一朵石榴花落了下来,这回我没有咀嚼,直接把它吞了下去。突然,我的喉咙里有一种被鱼骨梗住的感觉,火辣辣的痛,我翻过身跪在地上,拼命咳嗽,用手指去挖喉咙,过了好一会儿,已经被食道内的消化液侵蚀的石榴花终于呕了出来,和我的胃液掺在一起,像血一样红。
是什么梗住了我的咽喉?我恐慌地在那堆污物里找着,吃惊地发现那朵石榴花的花核里有一个异物,我小心地挑出了它,令我不寒而悚的,它竟然是一枚又小又尖的细针。
为什么花核里有针?我的全身颤抖起来。我拿着针回到屋里,把它洗干净了,放在桌上,盯着它发呆,细针在灯下闪着寒光。
我认得这枚针,它是刘刘的,以前,她就用这枚针为我钉掉了的纽扣,在灯下,她拿着针线,像个贤妻良母,专注的神情似乎仍历历在目,我觉得屋子里又布满她的影子。
……然而,好景不长,我发现刘刘开始变了。
有一天,她跟我说,她想去工作,好多赚点钱回来贴补家用。
“刘刘,我不让你辛苦,我会赚很多钱回来,等一有钱,我们就结婚,生个孩子。”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刘刘卟哧笑道:“傻瓜,就凭你这一个月六百块的工资,将来怎么养活我们的孩子?”
刘刘还是去上班了。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有点担心,但时间久了,刘刘还是跟往常一样,除了更注重打扮,没有任何改变,才使我放下心来,看来我真是多虑了。
我一直以为她是在一家棉织厂做女工,因为刘刘是这样说的。
那时正是石榴成熟的季节,刘刘最爱吃石榴,我买了很多很多石榴给她吃,有一次,她吃着吃着就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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