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知道,队长,”她说,“从你一开始讲话我就在偷听。我甚至确信你希望我这么做。不过还有很多事情——很多之前就该谈及的事情,现在才说出来。我——我——”她紧绷起面庞,突然间像要哭起来,“我一直不知道还有这么多别情。早知道就好了。无论如何,我非常感谢你。”
“噢,没什么的,德斯帕德夫人。”布伦南惊讶道。他站在她面前,重心在两只脚间转换着,不敢看她的眼睛,“我得说,该表示感激的是我才对。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离开舞会后返回的决定非常明智,而且幸好管家看到你回去。你自己应该也看出来了,若非如此,你现在就有大麻烦了。”
“顺便问一句,露西,”马克随口插嘴道,“那通电话是谁打来的?你中途离开去了什么地方?”
她看也不看地冲马克挥了挥手:“那不重要。我等会儿再告诉你好了。布伦南先生,马克刚刚问你你为什么不一来就把整件事和盘托出。我能猜得出原因。我听说过你。实际上从某种意义上说,有人警告过我要小心你。”她咧嘴笑道,“无意冒犯,不过请告诉我,在市政厅他们真称你为狡猾的弗兰克?”
布伦南不为所动。他回了一个微笑,做了个不赞成的手势:“噢,耳听为虚。德斯帕德夫人。他们说——”
“简言之,他们说,”露西郑重道,“你可以把死人说活,然后逮捕他。是真的吗?如果是这样,你是不是还藏着几手?”
“如果我真藏着几手,肯定会坦白告诉你,”他说着,突然停了下来,“你是从哪里听说我的?”
“听说?我也不记得了。也不知道脑子里的印象打哪儿来。也许是局长说的,不过那又如何?我们都收到了你拍的电报,要我们回来——”
“问题就在这儿。我没给你们拍过电报,也没递过信。相反,倒是有人给我寄了封,就是署名某某使者那个。肯定是写信人搞的鬼。他到底是谁?”
“我想我能告诉你。”马克插嘴道。
他大步穿过房间,走到放着杂物的墙边,站到一个长方形箱子前(箱子外形像书桌),上面铺着台布。他砰一声打开箱盖,露出一张可折叠式的打字台,上面摆着一个布满灰尘的史密斯牌打字机。马克到处没找到纸,只好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旧信纸,塞进打字机里。
“试试这个,”他说,“然后和你收到的那封信对比一下字迹。”
布伦南严肃地戴上文质彬彬的贝壳框眼镜,像准备弹奏钢琴的大师般坐下来,看了几秒钟,然后欢快地打起字来。正是时候,他写道,对所有善良的人而言——打字机发出尖锐的噪音,像下蛋后咕咕叫的母鸡。布伦南看了看打出的字迹,靠到椅背上。
“我不是专家,”他说,“但在我看来不需要专家辨别。比指纹还要明白无误。字迹一模一样。好吧,信是大宅中某人写的,你们知道是谁吗?”
“奥戈登。”马克耐心道,“当然是奥戈登写的。因为他是唯一可能的人。听着,”他转身面向史蒂文斯和帕丁顿,为新的念头激动起来,“信中提到我埋掉死猫,单凭这一点就能断言是谁。还记得昨天晚上我跟你们说过什么吗?我说刚把死猫埋掉就看到奥戈登的车朝山上驶来,我当时还怕被他看到。看来他确实看到了。只不过没声张,而是默默地观察。”
露西的眼珠子在屋里四下打转:“而且,你认为电报也是他发的?不过,马克,这也太可怕了!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我也不知道,”马克格外疲惫地说,他坐到椅子上,用手揉着额前的头发,“奥戈登没有恶意。真的。他不会——我是说故意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关键在于,他可能根本不相信另有别情。他这么做就是想捣乱,看着大家手忙脚乱。奥戈登是这种人,如果他要举行晚宴,多半会同时邀请两位死对头,而且安排他们坐在隔壁。他控制不住,就是这种人。这种特性有时候会成就伟大的科学家,有时候会成就伟大的捣蛋鬼,有时候两者皆是。不过说到有没有实际——”
“噢,你这都是屁话,马克。”露西不无粗鲁地说,她情绪有些激动,可能是出自忧心,“你就是不相信人性中有恶的一面。奥戈登不对劲。他——某种程度上变了。以前从没这么糟过。而且他好像特别讨厌玛丽·史蒂文斯——抱歉,特德——你是想说,他写了这样的信,指控家人谋杀,但实际上并不认为迈尔斯之死有异常?”
“我怎么知道?那家伙可是个间谍高手,该死的小东西。我猜他想不到我们会挖开地——”
马克突然住口。房间里一片沉默,只有一阵缓慢的敲击声。布伦南放松地坐在打字机旁,摘下眼镜,在公文包上轻轻敲打着,带着冷酷的和蔼打量着众人。
“继续,”他说,“接着说。别停下啊,德斯帕德先生。你要说的是‘打开地穴’。我对你坦诚相待,也等着你对我坦诚以待。”
“狡猾的弗兰克——”马克说道,他张开嘴又闭上,“你的意思该不会是你连这也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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