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德森猛地张开眼,从表情来看他受够了,这是最后一根稻草。他一瞬间露出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然后打起精神半坐起来,用湿润的眼睛看着众人。
“警察,”他说,“谁把警察找来的?”
“你太太。”布伦南飞快说道。
“她才没有!你别想骗我,我不信。”
“别争了,“布伦南说,“我想知道的是,你刚刚对奥戈登·德斯帕德先生说看到他叔叔鬼魂的事……“
“不是鬼魂。”亨德森喉咙嘶哑地抗议道。史蒂文斯看到眼前的男人几乎是真的吓破了胆,一阵不安,“至少,看起来不像鬼魂。如果真是鬼,我不至于吓成这样。那是——那是——”
“活生生的?“
“我也不知道。”亨德森惨兮兮地说。
“不管你看到的是什么,”马克说,“说出来。别紧张,乔。你是在哪儿看到的?”
“就在这栋房子的卧室里。”他指着门说,“就在那边。容我略略回忆一下。昨晚,你们还记得吗,我们正在这儿——你们知道——的时候,爱迪丝小姐和露西来了。你们结伴返回大宅,爱迪丝小姐让我把壁炉的火弄旺,我照办了。然后你们就在前厅坐着聊天,直到凌晨三点各自回房。还记得吗?”
“记得。”
“我必须说清楚,”亨德森点头道,“你和我打算去网球场边的小屋拿防水帆布,好盖住那地方的入口。不过我觉得你看起来非常疲惫,而且那活儿不需要两个人,所以我让你回房睡觉,我一个人也能做好。你说谢谢,给我倒了杯酒。我从后门离开大宅,直到听见你闩上门的声音,我才意识到要独自走那么一大段夜路,然后一个人在小屋里睡。而且网球场在南边,我得穿过那一小片吓人的树林。
“不过,我还没走到南边就想起其实不必费周折。因为我今年一直在补那块防水布,所以现在就放在我房子里——就在缝纫机底下。我直接回到这儿。然后我看到这个房间的灯熄灭了,我重新试了试开关,灯泡就是不亮。这让我心里不舒服,不过我还有手电筒,借着手电光我从缝纫机底下拿出了防水布,跑出去,盖在入口处。在此期间我越干越快,还捡了几块石头压在四个角。因为我想:万一有东西想从底下爬上来怎么办?
“干完之后我心情轻松。之前我就说过,我从不怕这种东西。就像我告诉你们的那样,巴林格尔先生多年前对我说过。‘乔,’他说,‘别怕死人,你要小心的是活着的那些浑蛋。’不过,我还是不喜欢一个人铺防水布。
“铺好帆布后,我轻松地回来,锁上门。我又开了开灯,还是不亮。我觉得手电筒光线不够,就想点亮蜡烛。不过我肯定搞混了,要不然就是手不听使唤,总之反向拧了拧手电,手电筒就熄灭了。我没功夫去弄手电筒,记得卧室里有灯,就打算锁上门去卧室。
“我走向卧室,一进去,首先听到的是摇椅摇动的嘎吱声。摇椅的嘎吱声一听就听得出来,就在窗边。我定睛一看,椅子上坐着个人,正前后摇晃着。
“房间里有足够的光线,我看得清那就是你叔叔。他坐在那儿来回摇着椅子,就像从前过来看我时一样。我能够看清他的脸,也能看清他的双手,皮肤苍白但不怎么反光,而且看起来很柔软。我能看清楚是因为他伸出手来,想和我握手。
“我吓得撒腿就跑,头晕晕地跑了出去,关上房门。钥匙在门那边。然后,我听到他站起来,穿过房间向门口走来,想追我。
“我绊在什么东西上摔倒了,摔到了头。之后的事我也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撞到沙发边,沙发上有张毯子什么的。我记得自己想到过,翻过沙发,躲到它后面藏起来。我记得的就这些了,之后你弟弟奥戈登——他从那边的窗户爬了进来,摇醒了我。”
之后,亨德森趴在手肘上,额头满是汗珠、青筋凸起,又说了几句听不清楚的话。然后他躺了下来,闭上双眼。
其他人面面相觑,马克一直拍着亨德森的肩膀。布伦南踌躇不决。迟疑了一会,他穿过房间走到电灯开关旁试了试,灯亮了。他来来回回试了几次,看看开关又看看亨德森。史蒂文斯从他身边走过,走到屋外去树丛下呼吸点新鲜空气。这时他看到布伦南走向卧室。一两分钟后,他也离开了房子。
“如果你暂时不需要我,”史蒂文斯说,“我想回家去吃个早餐。”
“去吧,”布伦南说,“不过今天我还要见见你和史蒂文斯夫人,所以我希望你别离家太远。她最好在傍晚前逛完街回来。在此期间,我还有得忙。该死,”他慢慢地、大声地说出最后几个字,“有得忙了。”
史蒂文斯转身离开,途中折返回来:“你认为——”他冲房子点点头道。
“这个,实话告诉你。如果他在说谎,那他就是我三十年来所见过的撒谎撒得最溜的。”
“我明白了。好吧,下午见。”
“下午见。你太太届时最好巳经回来了,史蒂文斯先生。”
52书库推荐浏览: [美]约翰·狄克森·卡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