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克,”克罗斯说,“过来,上车。”
“原来是你——”布伦南说,“抱歉,克罗斯先生,我不能。手头还有点事,完事后——”
“你这个狡猾的强盗,”克罗斯说,“只花了十五分钟,我对这案子的了解就超过你一整天的收获。让我来帮你。我会査个鸡飞狗跳,找出诡计的关键来!上车,我得好好说说你。”
布伦南合上伞,半是被逼着上了车。史蒂文斯不顾落在脸上的雨水,目送车子远去。他说不出话来,喉咙发紧。巨大的放松感让他为之眩晕。不过他强忍住头晕,转过身向屋子走去。玛丽还在那里等着他。
①Alfred Lord Tennyson(1809——1892)的诗作The Lady of Shalott中的一句。全诗讲述一位被诅咒的少女夏洛特和亚瑟王的骑士兰斯洛特的故事。
19
眼下,他们站在客厅后窗前,向外眺望着花园。史蒂文斯抱着妻子,两人内心平静。时近下午六点,从雨落在屋檐上的声势来看,雨已经小了许多。暮色虽未降临,花园中却升起了一层薄雾。两人隐约可见花园中湿软的草地、榆树的轮廓以及花床上的落红遍地。两人已然互诉了衷肠。
“我也不知道为何不能告诉你,”她紧紧抓住他的手腕,“有时我觉得可笑,有时又觉得太过可怕。而且你,你是如此——随和。对一切都随和。但是,哪怕是一般人也不容易摆脱艾德丽安婶婶。当然,我成年后就从她身边逃开了。”
“都过去了,玛丽,无须旧话重提。”
“有!”玛丽微微抬头说道,不过,她倒是没有发抖,灰色的眼珠还含着笑,“早说也不会带来这么多麻烦了。我一直想弄清来由,你还记得我们的初遇吗,在巴黎那次?”
“嗯,十一月十六日,圣保罗卢维大街。”
“那栋房子——”她突然停住了,“我到那儿去,坐在庭院里,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所感应。我知道现在说艾德丽安婶婶有恐怖的魔力会很奇怪。你没见过我的家,特德,我希望你永远不要见到。屋后面有座小山……”她再度低下了头,史蒂文斯可以看到她喉部的线条,颤抖着,但并非出自恐惧。她笑着:“现在我完全免疫了。如果我再次被恶魔吓到,颤抖或从噩梦中惊醒,我希望你能做一件事。你低声说,‘玛吉·马克特维西’,我就能立刻好转。”
“为何要说玛吉·马克特维西?”
“因为那是我的真名,亲爱的。很可爱的名字,对吧,而且拥有魔力。不管你再怎么努力,也没法把它变成其他东西。不过,我希望德斯帕德家的人别那么……那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他们家的大宅和我过去住的那栋太像了。本来,和你结婚都让我忘了过去,但一看到那栋宅子,过去的噩梦就又回来了。真可笑,我没办法抗拒那栋宅子。它的阴影笼罩着我,或者说,我的阴影笼罩着它。听着,特德,我确实问过买砒霜的事!那是最恐怖的。我也不知道为何——”
“玛吉,”他说,“马克特维西。”
“哦,没关系。我想,事情最糟的时候是那个周六晚上,就是大家开始讲鬼故事那天。马克讲得尤其可怕,是关于……吓得我随时可能尖叫。我意识到我必须忘掉这一切,否则就该疯了。所以我偷了那些药片,第二天再还回去。特德,我知道你会胡思乱想!对我不利的证据如今堆成了小山,哪怕让我来分析,我也会觉得我罪证确凿。过去被定罪的人里,有些证据还不如我充分呢。”
他扳过她的脸,温柔地摸着她的眼眶。
“我这么问,只想要弄清事实,别无他意。”他问道,“那个周六过后的星期三,你不会给我们俩都下了安眠药吧?现在我最想弄明白的就是这个。那晚我困意很浓,十点半就上床睡觉了。”
“不,我真的没有。”她说道,“我说的都是实话,特德。而且,我也没办法给你下药,我只偷了一片吗啡,还掰成两片——”
“一片?但明明丢了三片吗啡!”
她面露不解之色。“那肯定有别人偷过,”她断然说道,“我心里也在疑神疑鬼。真的,我也怕万一吃错剂量,丢了性命。特德,我就不懂这一团糟究竟是为了什么?有人杀了可怜的迈尔斯。我知道不是我干的,甚至不是梦游状态下迷迷糊糊干的,因为那天晚上我直到十一点半都没睡着。我既没吃药也没喝醉,就躺在你身边,这一点我记得清清楚楚。但我猜大宅那边有人猜到了我的恐惧。你说爱迪丝她……”
她突然停住口,转换了话题。
“不过,哦,我的上帝!特德,虽然我现在如释重负,但若一切都有合理的解释,那我该多开心啊!我是说——谋杀的事情。真发生了谋杀?会发生这种事?你说克罗斯先生他……顺便问问,你对他的评价如何?”
史蒂文斯沉吟道:“这个,他是个老浑蛋,这是肯定的。据他亲口所说,他杀过人还偷过东西,没准还有别的——除非他是吹牛。如果我拥有他想要的东西,我肯定会睁大眼保持警惕,免得被他割破喉咙。他好像完全无视普通道德标准。如果十七世纪的人当真可以在某个人身上复活,那恐怕就是克罗斯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美]约翰·狄克森·卡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