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样了?”杨思成问道。
“总算是脱离危险了,不过,气管插管仍然插在那儿,医生说,要等到喉头水肿消除之后才能拿掉呢。”
胡玉庭掀起被子的一角看了看杨思成的右小腿,那小腿依然肿得很厉害,而且整个小腿都呈青黑色。胡玉庭叹了一口气说道:
“你也真不小心,怎么会弄成这样!现在想想,多危险哪!差一点儿两条小命就丢了!”
“谁又能想到呢?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人生无常吧。”杨思成若有所思地回答。
“小梅自小到大都是在温室中长大的,何尝遇见过这种事呢?今天弄成这样,舅舅不知道有多难过呢!等一下万一舅舅向你发火,或者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可别放在心上,你只是听着就是了。我特地预先向你打个招呼。”
正说到这儿,听见敲门声,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可以看见,是陈宏达。
陈宏达来到了杨思成的床前,杨思成本以为他要责怪自己,可是他一句责备的话都不曾说,他看了看杨思成的伤势,又问了一下大致情况,最后问道:
“你现在如果不介意,我想和你谈谈,好吗?”
“好的,我现在一点儿睡意也没有。”杨思成答道。他心中想道,大约老头子要开始教训我了。
胡玉庭为陈宏达拖过来一把椅子,让他在床旁坐下后,自己便悄悄退下了。
“平时工作太忙,从来不曾与你聊过家常。今日有了这个机会,想和你好好聊聊。”陈宏达把椅子又往前挪了挪,这样离杨思成更近了些。
“我想谈谈我自己以前的一些事情。”陈宏达接着说。杨思成注意到,他的脸上虽然没有显出一丝儿气恼和怨恨,可是他的双眸中却饱含着悲怆。
陈宏达点燃了一支烟,继续说道,
“这些事情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即使是女儿也不太清楚,可是我今天想告诉你。我这一生的经历也是够跌宕起伏的了,一般人只知道我今日的辉煌,又如何了解我过去的坎坷和悲伤呢?我的父亲在解放前曾是国民党的少将,解放后便成了历史反革命分子。像我这样的家庭出身,本是与读大学无缘的,我也不曾抱有什么奢望,只想高中毕业后随便到哪家工厂当个工人算了。可是说来也巧,就在我高中毕业前不久,陈毅在上海作了一个报告,强调说,即使是家庭出身不好的学生,个人表现好而且学业优异的仍应加以培养。就这样,我终于得到了进入大学的机会。在大学里我认识了对于我今生最最重要的人,她就是我的妻子,小梅的母亲。她在大一时就是我的同班同学,当我第一次看到她时,就为她的风度而倾倒。她是美丽的,但却是朴素的;她是动人的,但却是恬静的;她是高雅的,但却是亲切的。可是,考虑到我自己的家庭情况,我根本就不曾抱有任何的奢望,像她这样优秀的女孩儿怎么可能看上我呢?我不但家庭出身是历史反革命,而且家境贫寒。因此,我只是在心灵深处默默地爱着她。可是,经过一段时间之后,我慢慢地发现,她似乎对我有着一种特殊的好感,有好几次她主动地与我接近。或许她并不在乎家庭出身和财富?可是在那个年代,家庭出身对任何一个人的前途都是具有巨大影响的。即使她本人不在乎,难道她的家人也不在乎吗?随着我与她接触的日益增多,我们的关系也越来越亲密,后来终于发展到恋人关系。但是,我们的麻烦也越来越多。首先,她的父母坚决反对这门亲事,理由是,我的父亲是历史反革命,而作为历史反革命的儿子,是不可能有光明的未来的。而她的亲戚、朋友、同学也都不约而同地反对她与我继续交往。可是,她力排众议,坚决与我站在一起。到大学毕业的那一年,正好是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如火如荼的年月,我由于家庭出身的关系,被分配到青海的边远地区工作,而她也受到连累,与我一起远赴那不毛之地。在那儿,我们生活上虽然非常艰苦,可是由于我们两人能够长相厮守,精神上却是快乐的。
文化大革命终于结束了,我国面临着改革开放的大好局面。我发现,我们的命运也正面临着关键的转折点。于是,我与妻子相商后,毅然决然下海办企业。我们离开了青海,回到了这个城市。但是,要办企业,首要的问题就是资金,我的家庭一贫如洗,我到哪儿去筹集资金?妻子的家庭原先是资本家,她的一个伯父在香港经营着一家保健品厂。于是,经与她伯父联系后,由伯父出资,在本市成立一家保健品分厂,为他们加工一些原材料。
直至十八年前,国营前进制药厂面临亏损的边缘,准备转让。我看准了时机,以保健品分厂为抵押向银行贷款,以900万元的价格买下了前进制药厂2500万元的资产。但我也并非白白地得了个便宜,我必须保证制药厂里几百个工人的工作和生活。其实,我当时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的,弄不好就要身败名裂。但是,我看到了大方向。当时我国的经济正走向小康,人民的生活水准日益提高,对保健品的需求理应更上台阶。在那关键时刻,妻子给与我极大的支持。公司曾经有许多次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有两次甚至于面临破产的边缘,每次都是妻子帮我克服了困难,度过了难关!通过多少个日日夜夜的拼搏,我们终于取得了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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