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茹给霍冰打了一个电话,让她马上回来,寸步不离地守着陶竟男,若有异常迅速和她取得联系。
霍冰回来迟了一步,陶竟男已经不见了。她急忙给柳玉茹打电话,柳玉茹也刚刚到家,她母亲把晚上的饭菜热热刚端上餐桌,柳玉茹说:“小冠你吃吧,我得出去一下。”冯小冠说:“你现在像个忙人,我送你吧?”柳玉茹说“不用”时,人已经到了门外。
柳玉茹出门就打陶竟男的电话,关机了,她打的直接去了金叶小区。
柳玉茹穿了一件棉风衣,看不到制服,保安走上来仔细盘问。卓然出事后分局对各居民小区下发了加强安全管理的通知,看来不抓不行,一抓就有成效,柳玉茹亮出了自己的工作证,保安才放她进去。
这个小区是八十年代初开发的,配套设施很不完善,尤其是安全方面的考虑就很不周全,整个小区虽然用院墙围了起来,但每幢楼都不设安全门。小区有前后两个大门,每个门口站一个保安,保安所起的作用只是看到大规模搬运时上前盘问一下,再让作个登记,也就是说,在这个小区,你房间的大件物品是安全的,比如衣柜书柜床电冰箱洗衣机之类的,轻易不会被贼顺走。然而近年来随着治安的加强,贼们也不要这些笨重的东西了,他们只要现金首饰珠宝古董字画,小区保安也不知如何防范精明的贼,他们的思维模式因没有及时更新而不能与时俱进,他们的工作作风也因束手无策而显得懈怠,往往是,引起他们怀疑的对象不是收废品的就是小区居民的乡下亲戚,对那些衣着体面,仪表堂堂的人反而显得自来熟,那么体面的人能去溜门撬锁吗?保安们的习惯性思维给小区安全带来了隐患,去年有两户失窃,两家共损失几万块,和物业公司扯了很长时间的皮,最后物业公司只是把两个保安一炒了之。提到安全,大家只是想到了加固门窗,晚上要留人看门,谁也不会想到,一派安宁祥和的氛围里竟然会出现谋杀。
卓然出事给这个小区罩上了一层阴影。
陶竟男的家黑咕隆咚的,看来她没有回来。柳玉茹突然一个激凌,她想起了陶竟男离校的目的。她急忙给陶文泽打电话,陶文泽也关机了。
陶竟男从学校出来给父亲陶文泽打了一个电话,问他吃饭没有,陶文泽说正在吃。陶竟男说别将就,妈不在了你得学会照顾自己。陶竟男突然哽咽起来,陶文泽说不将就闺女,我在北大荒吃的。陶竟男的心里又生出了几分恨意,你可真够洒脱的,我妈的冤魂还在头顶徘徊呢,你已然走出悲痛了。也许他根本就没有悲痛过?也许真是他害死了妈妈?陶竟男叫了一辆的士说:“花溪路,快点。”
“北大荒”是一家东北餐馆,在这座城市有好几家分店,因为离家近,陶竟男一家喜欢在花溪路这一家吃,吃成VIP客户了,她推测父亲一定在这家吃,她让的士司机把车停在“北大荒”右边一个路口,那里通往一个小区,是“北大荒”租的停车场。陶竟男走进小区一眼就看到了父亲的车,红色捷达王,刚换两年,父亲爱车,开得仔细,保养得好,车况还很新。父亲的车在这儿,就证明他人还在饭馆,陶竟男转过身,想去饭馆亲眼看一看父亲的潇洒生活,刚一转身,却看到父亲被一个年轻女人挽着手臂走了过来。陶竟男愣了一下,连忙背过身快步走到一座楼的拐角处躲起来,她远远地看着父亲为那个女人打开车门,自己又钻进车里,红色捷达缓缓驶出小区。陶竟男的眼泪汹涌而下,那一刻,她感到特别的痛苦,特别的无助。
陶竟男还记得小时候,自己跟父亲特别亲,那时候她们一家生活在内地一个叫汉中的地级市,父亲在物资系统工会工作,她不到三岁母亲就考上了中央财经学院成人教育班,去北京进修了,一去就是三年,这童年时至关重要的三年自己就是和父亲一起度过的,母爱也是由父亲代给。三年后母亲毕业回来时,她和母亲是多么生疏啊!后来,刚刚和母亲培养出一点感情,她又在单位的派性斗争中被排挤,母亲一气之下只身南下,自己又成了没娘的孩子,直到父亲下岗带自己来到南港,母亲才真正走进自己的生活。在此之前,母亲在自己的生活中只是一个影子,而父亲才是自己的依靠,只是后来,自己一天天长大,对父亲的依赖才慢慢地转移到母亲身上。母亲的关心比父亲细腻,从生活习惯到个人卫生,从品德修养到为人处事,事无巨细,母亲都要管,比如洗脸没洗到脖子,洗手没洗到手背,洗澡后不擦干身子,吃饭叭唧嘴,统统不行。从前陶竟男习惯边写作业边吃东西,这也不行,母亲说:“学习的时候要专心学,吃东西的时候要专心吃,否则把墨水吃肚里了,把果酱抹课本上了,你以为学问都是吃进去的?”母亲大部分时候不严厉,只是认真。但陶竟男从心里怕母亲,是因敬佩而产生的畏惧。有一次陶竟男不小心把同桌的课本带了回来,晚上写作业时发现了,母亲陪她一起坐公交车又给同学送去,并让她向那位同学道歉。回家的路上,陶竟男问:“为什么非得跑一趟呢?她可以看别的同学的,我明天给她不一样吗?”母亲摇着头说:“不一样。第一,这个同学写作业时找不到本子会很着急,你的马虎造成的错误让别人着急你能安心吗?”陶竟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第二,改正错误越快越好,可以把错误造成的后果减到最轻,第三,跑这一趟能够加深你的印象,以免今后再犯同类错误。”母亲还教她多给予,少索取,多宽容,少计较,母亲的品德教育让陶竟男从小学到中学,从中学到大学,一路上出乎其类,拔乎其萃,陶竟男成了阳光与可爱的代名词,陶竟男也在聆听母亲教诲的过程中深深地爱上了她,也许那爱里包含着太多的敬重,这是对父亲的感情中从来没有过的。另外,随着自己从一个黄毛丫头长成一个大姑娘,和父亲的感情好象自然疏远了,然而那只是相对母亲而言,相对外人,父亲不还是她最亲的人吗?可是母亲突然之间不明不白地没了,父亲却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悲伤,不仅如此,他这么快就和别的女人亲热上了,这让陶竟男实在难以接受,那种打击不亚于失去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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