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分钟后,客厅里聚集了所有人,张伯和张妈站着,叶彩霞坐在橱柜这边的单人沙发上,沈华起坐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壁画这边的长沙发坐着何俑、吴媚兰和沈丹,窗户那边的长沙发上坐着高平膺、叶婉和沈乐,总共十个人。每个人的脸色都非常沉重,叶婉看了一下姑姑,姑姑的脸色煞白煞白,神情紧张得如绷紧的琴弦,只要稍微一碰就会断似的。再看张妈,她站在何俑旁,脸色惶恐不安。叶婉的目光扫视到沈丹的脸上,这张脸没有一点表情,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犹如一尊石像。可能她的睡眠时间被打乱了,有些不适应。
昨晚,屋里的人都被迷药迷到。而现在,宅门被焊死,所有的窗户也被铁条焊死,四楼通向阳台的楼梯拐弯处,凭空多了一道铁隔栏,而且上面的空间也装了一道铁隔栏,断绝了四楼去往阳台的路。电话总线被剪断,每个人的手机和沈乐的笔记本电脑都不见了。所有的五金工具都在车库里,这里连把螺丝刀都没有。就算把窗户的玻璃打碎,外面还罩着铁防盗网呢。也就是说,他们现在被封困在这个住宅里,彻底与外界隔绝了。
电焊正面都会有火烧留下的黑烟迹象,宅门朝屋内这面有黑烟迹象,说明电焊者是在屋内电焊宅门。而隔离阳台的铁隔栏,朝屋内这面没有火烧的迹象,那么火烧那面一定朝阳台。如此看来,电焊者是拿着电焊工具,走进住宅焊死宅门,然后带着工具走到阳台,造好两道铁隔栏后安装上去。封锁者和电焊工具最后的位置是在阳台,这也可以解释电焊工具不在屋内的原因。
这个人为什么要将自己留在阳台呢?不管有没有同伙,如果封锁后选择离开,不如先把电焊工具搬到楼上电焊好,再搬下来电焊宅门,从楼下离开要比从阳台离开简易多了。这个人怎么笨到如此地步,将自己封在阳台,很不符合常理性。叶婉想到昨晚安静地趴在地上的狼犬,看来它也是吃了迷药。她更不明白的是,干吗要用迷药,如果真要大家死,直接用毒药不是更方便,还要封锁房子,真是多此一举。
外面下着倾盆大雨,就算打破玻璃一起朝外面叫救命,叫声也会被雨声掩盖,就算雨停了,这里这样偏僻,车辆都很少,更别说过路人,叫声能不能起效果,还不知道呢。而这场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封锁住宅的人一定是故意等这种天气才下手的,当他从天气预报上听说今天会下大雨,而且会下两三天之久。这就是他要求的天时地利,所以,不管人多人少就封闭了住宅,他要在这两三天内完成自己的事。
原先叶婉怀疑张妈的莲子羹有问题,但现在,他们夫妻俩也困在这里,如果是他们做的,没理由把自己也困在里面吧?莲子羹在厨房里烧的,谁都有可能乘张妈不在的时候,悄悄进去放药。也许放迷药和封锁住宅的人,就是那双可疑的男人脚。叶婉脑里蹦出这个想法,嘴唇不知所措地抖了抖,但她咬住嘴唇,没有说出这双男人脚的存在,因为她有顾虑。
“沈太太为什么舍弃城市,搬到这么荒僻的地方?”
高平膺忽然提出的问题,这是很多人的疑惑,也是叶婉的疑惑。在众目睽睽的逼迫下,叶彩霞终于说出了搬家的原因。这是沈华文临终时的口头遗嘱,要她在他死后,把公司交给沈华起打理,卖掉原来的房子,搬到这里住。当时的遗嘱见证人,就是沈华起。
大家又把目光射向叶彩霞对面那张沙发,沈华起点点头,证实了叶彩霞的话。他总是和叶彩霞站在一起,叔嫂俩的关系很稳定很团结。沈华文的口头遗嘱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真与假也就模棱两可了。
“是鬼在恶作剧吗?”吴媚兰在沙发上不安地挪了挪身子。
“鬼没必要用电焊机。”高平膺驳回吴媚兰的话。
张伯垂头丧气地说出一个不太好的事情,虽然昨天下午他购买了一些食物,可最多也只能维持两三天。他的话就像一块石子,在每个人的心海里又击起一层恐慌。客厅再次陷入沉静,没有人说话,大家都一筹莫展地坐着,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听着外面的雨声,这种寂静让人的心就像漂浮在海上,无助无力无方向。谁是封宅人,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呢?没有人指明思路,或者说根本不知道如何弄清思路才能令自己明哲保身。叶婉的心也在斗争,要不要把自己知道的事说出来,说出来会不会令自己身陷泥沼?
罪孽后的惩罚,是上天制裁种下恶果的人。难道他们也是因为种下恶果,才遭遇惩罚?这里的人都犯下了什么罪孽?还是姑丈的鬼魂在作怪?她没有见过姑丈,所以姑丈的冤魂应该跟她没有关系。至于罪孽,想到十年前的那一幕,叶婉不由心虚了,她开始逐渐觉得,自己再次走进这座住宅,是冥冥中的安排,也许就是因为她当初的沉默,招来死者的怨恨。想到有可能会死在这里,叶婉的心不由得想哭泣,她后悔走进这座住宅,十年前就后悔过一次,现在再次后悔。
已经快到中午十二点,死静的客厅,被饥饿敲醒。因为住宅被封闭的事,大家都没有吃早餐,饥饿让客厅里的人想到食物,不管怎么样,在死亡没来之前,还是像平常一样地生活。大家陆续朝餐厅走去,没有正式的午餐,只是将早餐转变成午餐,这时的午餐,不具有生活的意义,只是生命活着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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