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他低声叫道。
床上坐着一名戴着氧气罩,头发稀松,骨瘦如柴的老者,他抬起皮包骨的手,示意他过去。
待他走到床前,老者摘下氧气罩,说话了:“阿仔,事情怎么样了?”他的声音细若吐丝,语气也有气无力。
“有人捣乱,”阿仔撇着嘴,就像一个被人欺负后,回家告状的孩子,“我制止他们,他们还骂我。”
“阿仔,你要记住,”老者说话有些吃力,他说着将氧气罩送到口鼻处,吸了几口,才继续说,“我们做的是正确的事,不要向他们顺服,不要顺服。”
阿仔垂着头,聆听着老者的话,但他心里却一点主意也没有:“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老者没有说话,他又将氧气罩送到口鼻处,诺大空绝的屋子里只能听到沉重的呼吸机的声音,过了半晌,他才道:“问题没有办法多,先静观其变。”
阿仔听着老者模菱两可的话,心中的疑虑并没有减少,但看到老者纤若悬丝的生命,他又不忍再打扰他,只得应了。
又是一个寒冷的早晨,狂风不厌其烦地骚扰着城市里的一切,即使人们裹在厚厚的冬衣里,它们依然可以钻进人们的衣领、袖子,将令人发怵的冷气贯入。
弑罪网站的话题依旧在城市中持续着,只是这次舆论开始向罗于强倾斜,善良的人们在媒体的洗脑和弑罪网上的主导言论的影响下,开始谴责“沉默的羔羊”无故删网民贴子和封他人IP的做法,同时对罗于强也由原先的忿恨转为了同情。
TMX市白虎警署,心理支援处
“云昭这么问你?”听了秦思烨的叙述,柏皓霖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是啊,你不知道么?我查过资料库,案子已经结了,他怎么在查那起案子?”秦思烨撇撇嘴,“我问他,他却什么都没说。”
“你不是很希望有人能查下去吗?这是好事。”柏皓霖轻描淡写地说。
“可是是易云昭在查,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说不定他最后的结论是‘外星劫持事件’呢!”秦思烨对此并不乐观,“对了对了,你昨天上弑罪网了没?大家突然对罗于强表现出了相当大的同情啊,真是奇怪!”
“转变得确实太快了。”柏皓霖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心里思忖着易云昭为什么会去查龚史的案子,之前他并没有插手,现在突然介入,实在是奇怪。
“更奇怪的是‘沉默的羔羊’一直没有回应耶!”秦思烨没有察觉到柏皓霖对她说的话并没有兴趣,又道,“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原本以为他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可是他什么也不说,让人觉得他真像那些人说的那样只是想排斥异己,哎。”
“照秦医师的意思,他这么做是对的咯?”
“你觉得不对吗?我们都知道,在现有的法律体系下,罗于强和罗于烈根本不可能被定罪,难道就真的看他们消遥法外?我倒觉得弑罪基金会有存在理由,就像我三哥说的,虽然我们有竞选制度,却并没有有效的监督,执法权和解释权全在执政党手里,几个党派已经暗地里达成了共识,表面上是多党派竞争,实际却是你不揭发我,我也不揭发你,大家日子都好过。以前还有行使监督权的国民议会,最近几年国民议会形同虚设,为数不少的议员开始与市政官员勾结,狼狈为奸,就连媒体也开始与他们同流合污,那些官员们的胆子自然也越发大了。”
“想不到你还关心政治。”柏皓霖轻笑道,心里却希望秦思烨快些离开,
“我有六个哥哥,每天在餐桌上谈的不是足球就是政治,耳濡目染,我也知道一些了。”
“秦医师,我还有几个报告要写,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柏皓霖见秦思烨还没有离开的意思,只得下逐客令。
“啊,那我就不打扰你了。”秦思烨这才意识到现在是上班时间,她吐吐舌,这才离开。
待秦思烨把门关上后,柏皓霖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心情却并没有因为办公室恢复安静而变好,相反更加沉重。
易云昭在查龚史的案子,为什么?他之前并没有介入这起案子,而且现在也已经结案了,他怎么会突然接手?他发现了什么吗?而且还特意向秦思烨问了我的事,说明他在怀疑我!
柏皓霖心里开始打鼓。
从证据和动机上,谁也不会把龚史的死怀疑到他柏皓霖身上——即使尸体和汽车上可能留有属于柏皓霖的证据,经过十几天的海水浸泡,也早已不能用了,这也是为什么柏皓霖选择坠海的缘故;警察办案,最先查的就是动机和不在现场证明,柏皓霖的不在现场证明谈不上完美,但也没有证据证明他在说谎;而动机,更加不可能怀疑他了,他们以前根本不认识,谁会想到柏皓霖的杀人动机是“审判”?
诚然,易云昭有着过人的观察和觉察力,就算他怀疑柏皓霖与龚史的死有关,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的观点,再查下去也只是徒劳。
唯一能将柏皓霖与龚史的死联系起来的只有陆菀钰的证词!
一想到这个名字,柏皓霖就觉得好像有一颗不知道何时会爆炸的炸弹安插在自己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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