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最普通的方式了!”易云昭有些委屈,“我原本想说他灵魂出窍。”
“那我应该谢谢你了,”柏皓霖知道与他争辩也余事无补,语气缓和了一些,“他就算不是凶手,也是帮凶。”。
“为什么?”
“你把照片拿出来时,他哭了。”
“有什么问题?”易云昭不太明白,哭不正是代表他悲伤吗?
“《礼记.乐记》中说过:‘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感于物而动,故形于声,声相应,故生变’,简单来说就是心动为性,性能发声。意思是声音与说话中当下的心理活动有着密切的关系,比如害怕的时候声音会发抖,激动的时候声音会变得高亢,情绪低落时声音也显得有气无力,心情好的时候,声音就会显得清亮,”柏皓霖解释道,“而他的哭声中没有哀恸之情,反蓄恐惧之意,其中必定有诈。”
“我还以为心理学是西方的东西?”易云昭倒是第一次听说。
“学识不分国界,医书《黄帝内经》中就把人的性格、行为进行了分类;兵法书《六韬》里也详述了种种看穿对方心思的方法。淳于髡、孔子的学生颜回都称得上是古代的心理学专家,还有《三国演义》中诸葛亮和司马懿合唱的空城计,更谓是叹绝千古的心理学教材,你有兴趣的话,我以后慢慢告诉你,”柏皓霖话峰一转,“这件案子最难的是双重谋杀,我们无法确定她哥哥在本案中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我查过,铊本身就致命,更何况它还是放射性元素,带有幅射污染,一般情况下根本买不到,只有一种专业的杀虫剂里含有微量的磷酸铊。他哥哥是花匠,也许用的就是这种杀虫剂。”易云昭道。
“云昭,是时候申请搜查令了。我去请法医再做一次尸检。”
“嗯!”
柏皓霖向范国懋说明了来意后,他很乐意配合。
在将死者的尸体重新抬到解剖台后,范国懋拿出一副铅线手套递给柏皓霖:
“铊有幅射,一般来说应该将她隔离,我们也要穿上防护衣才能靠近,不过所幸她体内的铊极少,戴上这个就可以了。”
“那味道应该很怪吧?为什么死者会不知道?”柏皓霖奇道。
“毒不一定是服下的,也有可能是通过皮肤渗透。”范国懋说着拿起手术刀,准备解剖,“如果你不舒服的话,可以不用留在这里,我会把报告复印一份给你。”
“没关系。”柏皓霖嘴上虽这么说,但双手已经开始发凉,胃也极不舒服,可是他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选择留在这里。
范国懋用解剖刀在死者的身上画出一个“Y”字,然后将外部的皮肉翻在两边,露出内脏,然后利索地取出死者的胃。
柏皓霖不自觉地移开了目光,以抑制强烈的呕吐感。
范国懋将胃里的残留物质倒入一个玻璃器皿后开始检查其他器官,说:
“铊会引起脱发、内出血,最多10-14天就会死,根据目前死者的身体状况,她应该是一周前被下毒的。”
“范医师,其实在第一次做尸检的时候,你就已经发现了死因不寻常吧?”柏皓霖直言道。
范国懋手中的解剖刀并没有停止工作,只是他的眼睑轻动,却没有说话。
柏皓霖见他不想谈,也不再追问。
法医室里静得只听得见解剖刀划过死者尸体的声音和范国懋取出器官的怪异声音,柏皓霖时不时地会移开目光,以缓解视觉上的冲击,在解剖快结束的时候,范国懋突然说话了:
“周医师不喜欢别人质疑。”
“什么?”柏皓霖对范国懋没来由地话摸不着头脑,但他很快明白他是在回答自己刚才的问题,“所以你没有提出你的看法?”
范国懋又沉默不语,柏皓霖几乎能够猜到他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范国懋才道:
“我以前也是像你一样,是一个满腔热情的年轻人。”他瞄了柏皓霖一眼,“希望你不会被残酷的现实击垮,虽然我不想泄你的气。”
听了他的话,柏皓霖在心里暗自冷笑,他知道自己已经不是刚到警署的柏皓霖,以前他的确满腔热情,想靠自己的学识闯出一番事业,但何文泽的死给了他太大太大的打击,这个打击足以击垮他心中向往已久的正义之路。
此时门被推开了,周成祖和一名助理法医推着一具新的尸体走进来,他看到柏皓霖也在,向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问范国懋:
“为什么做解剖?”
“找到了嫌疑人,现在需要证据。”
“找证据不是警察的事么?”周成祖不悦地说,“这里已经够忙了。”
柏皓霖知道他不喜欢自己在这里,识趣地向他们告辞。
回到办公室,柏皓霖揉揉鼻梁,走到办公桌前,随手打开一个文件夹,看着上面的字,心思却不在这字里行间。
进一步地接触后,他发现范国懋胆小怕事,凡事都想明哲保身,周成祖的性格则过于张扬,有边缘性人格扭曲的迹象,刘家杰傲慢,有自恋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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