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辉只觉得浑身不对劲,手脚都不像是自己的一般,他继续前进,
他还要工作,还要继续发散传单,他是业务员,要尽最大的努力推销公司的产品。
他在一家公司前停下,敲了敲门,手指触及那门时,像是摸到烧红了的烙铁一般。
茂辉噫呀一声,反射性地缩手,却又不见手上有什么伤疤。他又小心翼翼地再摸摸门,冷冰冰的。
开门的是一个妇人,四十来岁,打扮得花枝招展、浓妆艳抹,她迎茂辉进去,里头的光线是橙黄色,
只有几张办公小桌,其他地方都堆了一盒一盒不知装着是什么的物品,这在小公司也十分常见,办公室直接作仓储之用。
茂辉揉揉头颈,他十分地不舒服,像是熬了三晚不睡觉那般疲累,
他抽出一张旅游传单,堆起笑脸,跟在那妇人身后,解释着公司旅游行程。
那妇人自顾自地忙,一点也没搭理茂辉。
茂辉正忙着说明旅游行程,鼻端又窜进一股焦味,狐疑之时,那妇人却不知去向,
四周的那一盒一盒的货品冒出了烟,跟着是一股股火焰燃起,货品摔跌落地,砸出大片大片的火花碎屑。
「哇,真的失火了!」茂辉连退几步,只感到一阵灼热感逼来,他足下不稳,绊倒在地,腿摔得极疼。
四周黑漆漆的,只有门缝透入一片光。
《鬼怨火》一、六月十号 .04
茂辉心中骇然,在地上挣扎半晌,狼狈起身,连滚带爬地逃至门边,
推门逃出,回头往里看,阴暗暗的,哪里有什么浓妆妇人,也没有那橙黄灯光、办公桌什么的,
只有一些积放已久的废弃货品,大都蒙上了厚厚的灰尘。
「我的妈呀,该不会是见鬼了吧。」茂辉以手上那迭广告传单,拍拍身上尘埃,犹豫半晌,将那门关上。
四周静悄悄地,方才那热闹景象有如幻觉一般,长道两边的单位都是紧闭着门,一点人迹也无。
长道之中的灯光依旧闪烁,茂辉只得继续前行,想赶紧自廊道那端的货物电梯下楼。
他拐过一个弯,两侧墙壁全是黑的──焦黑。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欠钱不还全家死光」等类似的字眼,以血淋淋的鲜红色,怵目惊心地爬满了好几面墙。
前头有面门,门上锁着链子,门和链子都是焦黑色的,且同样写满红字。
门上的窗子破裂,里头透出光影,也传出声音──女人和男人的哭声和凄厉的惨叫声。
那门再过去就是防火通道和货物电梯,茂辉自是不愿再回头到另一端,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去。
他越是靠近那门,就越是胆战心惊,他听见一声一声闷闷的碰撞声,那是拳头或是木棍打在人身上发出的声音。
「不要、不要!」「钱我们真的会还的……」哀嚎之中,夹杂溢出的求饶话语绝望而害怕。
茂辉只觉得想赶紧逃离这儿,他摀着耳朵向前走,里头哭叫凄厉,透入他的双手钻入脑袋深处。
茂辉是古道心肠,尽管他心中害怕,但听见了求救声,总也不能不当一回事儿。
他凑上那门,往里面瞧,这办公单位里头朦胧眬的,
隐约见着有一个男人给吊了起来,四、五个人不停地以棍状物击打着他的四肢。
茂辉见着他一双腿给打得扭曲弯折、皮开肉绽,黑黑红红的血不停滴落。
一旁还有另一堆人,是一群男人,压着一个女人。
「每次都说会还,每次都没还,这次不给你点颜色瞧瞧,其他借钱的人都学你啦,我操!」
一个面目狰狞的家伙,似乎打得手酸,扔下了棒子,自裤袋里摸出一柄老虎钳。
「放了我太太……求求你……」那被吊着的男人鼻涕眼泪淌了一脸。
那女人却是哭喊着:「不要打了,不要打他了!」
「先别打,让他看清楚。」面目狰狞的家伙哼哼一笑,吆喝手下停手,
摇着老虎钳走近女人,还回头露出猥琐神情,对着吊起的男人嘲讽地说:
「你睁大眼睛看好,我帮你一把,说不定可以领个保险金什么的。」
女人的尖叫声凄厉得像是自地狱底层透出。
茂辉口齿颤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那狰狞家伙说完话后所做出的举动,
他只觉得一股难以容忍的怒气要冲出胸口,他不相信世上有这么坏的人。
「住手,住手!我要报警啦!」茂辉大声吼叫,双手大力拍打那门。
突然觉得掌上又是一阵灼烫传来,门里头光亮刺眼,那是火光。
他让这阵热烫逼退数步,奔跑到了楼梯间。不知怎地,顿时轻松许多,
回头看去,青冽灯光依旧,墙上的焦黑和字已经没了,那门也是暗沈僻静,
求饶的声音已然歇止,焦味、高热也不再。方才所见彷佛全是幻象。
茂辉连连喘气,呆愣半晌,按了货物电梯数字,待门一开,踏了进去。
电梯之中是他的同事文原。文原年纪比茂辉小了几岁,
平时安静不多话,总是闷着头本分地做事,和茂辉交情算是不错。
此时他表情凝重,见茂辉脸色惨白地进来,也只是嗯了一声,一句话也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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