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找的就是你,”陌生的男人喊着,也不嫌地里脏,就带着那个女的一起走过来。
“您是陆家坝的村长吧?”陌生人笑容可掬地问道。
陆国超仔细打量着面前的陌生人,问道:“是啊,你是哪儿的?”
陌生人说道:“打扰了,我是凤凰市公安局的,我姓白;这位是凤凰大学历史系的老师,姓沈。”
陆国超更奇怪了:“什么事?”
“向您打听一个人。”
“谁?”
“陆志刚。”
陆国超本来还客客气气的,一听到说找陆志刚,便又弯腰载起土豆来:“不是被你们打死了吗?都二十年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白正天和沈蓉从凤凰坐飞机到贵阳,然后乘汽车到了六盘水,之后翻山越岭、跋山涉水,好不容易找到了陆家坝村,见到了村长,没想到一见面就碰了一鼻子灰。
沈蓉不管白正天了,跑到陆国超老婆跟前:“阿姨,你好,我来帮你种吧。”
陆国超老婆憨厚地笑笑:“不用不用,你们城里人娇贵,别把你衣服弄脏了。”
“没事,我也是在农村长大的,我会种的。”
沈蓉说罢,拿起一个种薯栽到畦上,培好土。
陆国超老婆笑道:“你这女娃很厉害。”
沈蓉又拿起一块土豆栽种起来,拉家常般问道:“陆村长怎么火气那么大啊?”
“嗨,别理他,脾气就是那么倔,”陆国超老婆说着便冲老公喊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有话好好说嘛!”
“我怎么没好好说了?陆志刚是被他们打死了嘛!”
“你看人家这位同志才多大点?陆志刚死的时候,他恐怕还穿开档裤呢。”
沈蓉接口道:“是是是,那时候他的确还穿着开档裤到处跑呢。”
白正天无奈地看看沈蓉,又看看陆国超,说道:“陆村长,你看……”
话还没说完,陆国超走到地头,拿出一个水烟袋,递给白正天:“什么都别说了,走了这么远的路,也累了,抽口烟消消乏吧。”
白正天接过水烟袋,端量了一下。这个水烟枪用一个粗大的竹筒做成,由于年深日久,筒壁上满是烟垢,凑到鼻孔处,马上闻到一股呛人的烟味。白正天笑道:“这个可是村长的宝贝啊,我来尝尝!”说罢,嘴巴吸住了烟嘴,陆国超把烟叶点燃,白正天轻轻地吸了一口,没吸到烟,他又拼命地一吸,结果水烟枪里混合着尼古丁的水直冲到他嘴巴里,他呛得直咳嗽,而且嘴巴里涩涩的。
陆国超笑了:“哈哈哈,不习惯吧。这种烟,要先吹后吸。”
白正天不服输:“我再试试。”
说罢,又冲着烟嘴吹口气,烟枪里的水汩汩地冒泡,然后又轻轻地吸一口,终于一缕青烟被吸进了嘴里。
虽然这次成功了,但是浓烈的烟草味依然让白正天很不舒服:“路村长,这个草烟,劲了真大。”
陆国超接过水烟枪,优哉游哉地吸了一口:“哈哈哈,劲大有劲大的好处。陆志刚可怜啊,到城里打工,就因为没办什么暂住证,就被人活活打死了。哎,这世道。”
见陆国超主动开口了,白正天窃喜,刚才那口烟没白抽,沈蓉朝他调皮地眨眨眼,继续种起马铃薯。
“他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出事后,她老婆也跟着走了,受不了那刺激,上吊了。”
“他有没有后人?”
“有个儿子,长得挺水灵的。”
“叫什么名字?”
“叫……哎哟,你看我这记性。”
正在种马铃薯的老婆插口道:“叫狗娃。”
“狗娃?”
陆国超说道:“别听这婆娘的,我们这里给孩子起名字,不是狗啊猫啊,就是牛啊马啊,好养。他有个大名来的,叫什么来着?”陆国超抓耳挠腮地思考着。
“是不是叫陆亮?”
“对对对,就是叫陆亮。”
“他后来去哪儿了?”
“有一天,村里来了两个陌生人,说是什么会的,总之就是一个慈善组织,把他接走了,说要带他去读书。”
“那两人叫什么名字?”
“哎哟,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谁还记得啊。”
陆国超的老婆又插嘴道:“岁数大的人姓倪,另外一个人就不知道了。因为那个年轻一点的老是叫另外那人倪老师。要不是这个姓挺怪的,我肯定也记不住。他当初叫倪老师的时候,我老是听着是你老师、你老师。”
白正天和沈蓉交换了一下眼色,又问道:“还记得他叫什么名字吗?”
陆国超老婆想了想说道:“好像叫什么一晴?”
两人眼前一亮,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但也正是因为这么容易,白正天便有点疑惑,但是他尽量轻松地笑着问道:“二十年的事了,他的名字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本来都忘了,你们一问就想起来了,”陆国超的老婆咧嘴一笑,“我们贵州有句民谚:天无三日晴,地无三里平,人无三分银。当时我一听到他名字就记住了,哈哈哈,他果然是只有一日晴,没有三日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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