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左边,越过天竺癸的花坛可以看到高尔夫球场那稍微起伏的天鹅绒似的绿色草地。在很远的一端,一位由两个球童伴着的最后玩球者显出他高大的身影。
“巴克菲勒勋爵的女儿和她的三位女友一直在用眼睛盯着您。”爱德华说。
西门微笑起来。
“巴克菲勒小姐看我,那是因为她知道我爱她。她的三位女友看我,是因为她们知道我爱巴克菲勒小姐。一位爱恋中的男士总是构成一种形象,它对那被爱的人是愉快的,对没有被爱的人是不快的。”
西门说这些话时没有一点虚荣的语气。人们不会遇到一个比他更有自然吸引力和更富有朴素的魅力的人了。他脸上的表情、蓝色的眼睛、他的微笑、从他身上流露出来的某些特别的东西混合着力量、机灵、健康的愉快、自信、对生活的信心,一切都具有特别的有利条件,使他神情潇洒,令人着迷。
他非常喜欢运动。他是和那些崇尚体育和理性方法的战争年代的法国青年一起成长的。他的举动和他的态度表现出经过逻辑训练的和谐,而且显出能遵守智力活动的规律地从事艺术研究,拥有各种形式的美感。
事实上,学业的结束对他来说并不像对许多人一样,是新生活的开始。即使由于精力过度充沛,他不得不把精力分散一些于对体育的雄心壮志上和在欧洲与美洲的运动场上打破纪录上,他也从不让自己的身体显得比头脑更重要。在任何情况下,他每天都保留两三个小时单独静处,阅读并沉思有益于精神的事。他继续怀着学生的热情延长着学校生活和体育活动,直至形势命令他选择他的道路。
他非常热爱的父亲对此感到奇怪:
“西门,你到底要怎样?你的目的何在?”
“我训练自己。”
“目标在哪里?”
“我还不清楚。对我们每个人来说,总有一个时刻会到来,因此应当作好准备,武装自己,整理好思想,训练好肌肉。我将作好准备。”
这样,他到了三十岁。就在这年年初,在尼斯,由于爱德华罗勒斯顿的介绍,他认识了巴克菲勒小姐。
“我肯定会在迪埃普见到您父亲,”爱德华说,“他会感到惊讶,因为您没有如上月约定的和我一起回去。我该对他怎样说呢?”
“请对他说我还要在这里停留一些时间……或是不要说什么……我将给他写信……也许是明天写……或许是后天写……”
他抓住爱德华的手臂说:
“你听着,”他有时对他的同伴用“你”而不用“您”说话,“听着,要是我向巴克菲勒小姐的父亲提出求婚的事,你认为他会怎样?”
爱德华·罗勒斯顿显出惊讶的样子。他犹豫了一会儿说:
“巴克菲勒小姐的父亲被称为巴克菲勒勋爵。也许您不知道巴克菲勒小姐的母亲,那位可敬的康斯坦斯夫人已逝世六年多,她是英国乔治三世的一个儿子的曾孙女,因此按她的血统应列为皇家第八位。”
爱德华·罗勒斯顿怀着极大的热忱说这些话,以致那不尊重这些的法国人西门不禁笑起来。
“哎哟,第八位!那么巴克菲勒小姐可以达到十六位,她的儿女会是第三十二位!我的机会少了。关于皇家血统的事,我只能宣布我的曾祖父是猪肉熟食商人,他曾投票赞成把路易十六砍头。这不算什么。”
他拖住他的友人说:
“帮帮忙。巴克菲勒小姐这时是单独一个人。你去管着她的女友们,这样我可以和她说几分钟的话,时间不会再多……”
爱德华·罗勒斯顿是西门的运动伙伴,他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但脸色过于苍白,身体过于瘦削,由于身材过高他习惯于弯腰。西门知道他有许多缺点,其中的一些缺点是喜欢饮威士忌酒,到小酒店去闲逛,生活随便。但这是一个忠心的朋友,西门感到他怀有真实的感情和忠诚。
他们两人走过去。爱德华坐在三位女友的旁边,巴克菲勒小姐则迎着西门·迪博克走来。
她穿着一件非常朴素的布衣裙,没有任何时髦的装饰。从她衣袖的细纱中看到的手臂、裸露的脖子、面孔、前额都具有太阳和新鲜空气在浅褐色皮肤的人的身上引起的柔暖感觉。在她那几乎是漆黑的眼睛里有金色的闪光。她那像金属般发亮的头发在颈背上结成一个沉重的髻。这些细节只有长久观察才会看到,只有当人们为她美丽的全貌显示出的奇特形象而分心时才会看到。
西门·迪博克还没有达到这种地步。在巴克菲勒小姐的温柔眼光之下,他脸色有点发白起来。
他对她说:
“伊莎伯勒,您下决心了么?”
“像昨天一样没下决心,”她微笑着说,“明天我会更下不了决心,当行动的时刻到来时。”
“但是……我们相识已有四个月了。”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当无法挽回的行动将完成时,我询问您的理智……”
“更确切的是我的爱情。西门,自从我爱上您后,我还没有发现在我的理智和爱情之间有任何不相符之处。因此,明早我和您一起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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