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他们才登上了不受水流冲击的高地。他们的马却拒绝前进了。
黑暗渐浓。怎么去找伊莎伯勒和那些绑架她的人的踪迹呢?他们留在广阔的水洼中的痕迹怎么能被安东尼奥和他的伙伴们找到?
“我们已和别的人分开了……”西门说,“我不知道我们的队伍怎样才能重组起来。”
“不论怎样,明天以前就可以重新组成。”多洛雷说。
“不可能在明天以前……”
他们两人单独地在黑夜里,在这神秘的土地深处走着。
西门在高地上走来走去,像一个不知如何采取行动的人,但这人知道眼下无法采取任何行动。多洛雷卸下马鞍,解下布袋并说:
“我们有足够的食物,但我们没有水喝,存水的瓶子是在安东尼奥的马鞍上。”
她打开两匹马的被盖后,补充说:
“西门,我们就在这里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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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沿着电缆
西门躺在她旁边很长时间没有睡着,但他的不安的心情在少妇温柔而匀称的呼吸节奏声中渐渐安宁下来,也就睡着了。
当他第二天醒来时,时间已不早。多洛雷正在山冈旁的小河中俯身洗脸和手臂。她的动作很慢,她揩试手臂,梳理头发,把头发在后颈上结成髻,这一切动作都很和谐与庄重。
西门起来后,她拿了一个水杯盛了水给他。
“喝吧,”她说,“这是淡水,正和我想的相反。晚上我听见我们的马在这里喝水。”
“这很容易解释,”西门说,“原来的旧海岸的河流到处渗透,直至水流变大,它们不得不开辟一条新路。根据这条河流的方向和它的流量,这是法国的一条河,无疑是索姆河,它在勒阿弗尔和南安普敦之间入海。除非是……”
西门对自己提出的看法没有把握。事实上,自从他在老是不动的和低矮的云层下心不在焉地把指南针还给安东尼奥后,他就再也不知怎样取向了。昨天晚上之前,他是跟着伊莎伯勒留下的痕迹走的,犹豫不定地选择着走向,而现在这痕迹也已消失,没有什么标志可以使他选择了。
多洛雷的一个发现使他不再犹豫了。在探索四周时,她看见一条横过河流的海底电缆。
“好极了,”西门说,“电缆显然是像我们一样从英国来的。跟随着它,我们就会到达法国。我们肯定是在和我们的敌人走同一个方向的路,我们终将会收集到一些情况。”
“法国虽然离这儿还远,”多洛雷说,“但我们的马也许走不了半天了。”
“那是它们倒霉,”西门大声说,“我们步行走完全程。重要的是要走到法国海岸。我们走吧。”
在两百步远处,在一个低地的凹陷处,电缆露出河面,笔直地伸延到一个沙带上,过后又再出现,像我们在起伏的平原中看见的一段道路。
“它会引导你们到迪埃普的,”一个被西门拦住的法国游荡者说,“我是从那里来的,你们只要跟着它走。”
他们沉默地跟着它走。这两个沉默寡言的人只说必须说的话。多洛雷似乎一直在想着自己的心事,只关心马匹和探索行动的细节。至于西门,他不关心她。奇怪的是,他还没有感觉到,哪怕是一时感觉到,把一个年轻男人和一个少妇联结起来的冒险的奇特和令人不安。她一直不让人了解自己,她的神秘对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吸引力,甚至安东尼奥的谜似的话他也记不起来了。虽然他意识到她很美,他有时感到看她很愉快,并经常感到多洛雷的眼睛在盯着他,但他并不放在心上。他不让自己把对伊莎伯勒·巴克菲勒的爱恋引起的思索和对少女所遭遇的危险的想法有丝毫混合。
这种危险,现在他认为没有那么可怕。既然罗勒斯顿的计划是要将巴克菲勒勋爵带到巴黎银行去找赎金,可以推想,伊莎伯勒作为人质会得到适当的照顾,至少到赎金付后、罗勒斯顿提出另外的要求之前。但这时候,他西门却不在那里。
他们走入一个完全不同的地区,那里既没有沙地也没有烂泥,只有灰色的石板,这些石板上有坚硬、尖锐的小片岩。这些石板上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甚至马蹄铁也踩不出印迹。了解情况的唯一渠道只能是那些游荡者。
这种人越来越多。自从出现新地以来,两天整已过去,这已是第三天。从海岸各省的各个地方,各种不怕冒险的人、胆大的人、流浪者、游民、偷猎者、鲁莽的人来到此地。从被破坏了的城市中大量倾流出一些贫困的人,一些饥饿的人和逃犯。这些带着枪和剑、短粗木棍或镰刀的强盗们,面带既防范又威胁的神色互相观察着,用眼光估计对方的力量,随时准备扑上去或自卫。
对西门的问题,他们喃喃地回答:
“一个捆住的女人?一队人?一些马匹?没看见。”
他们继续走下去。但两个小时后,西门惊讶地看见三个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的人走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他们肩上抬着一些包裹,每个人扛着一条棍子的一端。这不是安东尼奥的印地安人队伍么?
“是的,”多洛雷低声说,“这是福尔赛达和马查尼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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