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右手和右边的袖子被暖炉里的火烧到了。所以她的眼睛睁不开了。
就是这样。她没有在睡觉,头发里的发簪也不是珊瑚色的。
母亲已经陷入沉睡了,不会再睁开眼睛了。她安静地闭着双眼,已经不能再起来了。那鲜红的颜色是从母亲的头上流出的鲜血。
我终于明白了,任凭我怎样呼喊母亲都不会再站起来对我微笑了。我就是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缓缓倒地,从头上涌出鲜血的。
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男人,他就是在那里和母亲见面的男人。他喝的烂醉,不省人事地窝在房间的角落里。毫无疑问,就是他杀死了母亲。他杀了她,还用暖炉里的火烧。
我看到他的脸的时候,一点儿也不感到意外。他就是那个动不动就在院子里出没,和姐姐窃窃私语,在楼下盯着我看的男人。之前见面的时候,他上到二层,鼓起勇气和幼小的我说了写什么,还给了我一样东西。一定就是他没错了。为什么我如此清晰地记得他的这张脸,并能马上回想起来呢。
因为那就是我每天早上洗脸的时候,在镜子里看见的脸。
我的脸。
我的脸和这个男人的十分相似。
也许,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但我丝毫没有要叫这个男人是“爸爸”的感觉。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是我的父亲。他是个从我身边把母亲夺走的丑恶的家伙。
那个时候,我的确还是个孩子,力量还不够强大,没有复仇的能力。那已经让我十分悔恨了,下次让我看到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为了满足我复仇的愿望,他没有被判处死刑也不是件坏事。
此后,数年过去了。我的复仇的决心却丝毫没有动摇,这与法律和审判没有关系。
他夺走了属于我的、生我养我的母亲,所以我有复仇的权力。
如果我的梦是真的,杀害母亲的人是我,我也会惩罚自己的。
我打算在和母亲共同生活过的房子里,等待这个男人回来。他一定会回来的,也只有在那时候,真相才会被揭开。
杀害母亲的人,是那个男人还是我呢!
《》 第一部分 那天的记忆(5)
而另一个我正摇摇晃晃地挪动着脚步,从化妆间走向二层的走廊。我没有去母亲那里。我不想让客人们看见我,所以当然就不能从通往客厅的螺旋楼梯下去,也不能从通向玄关的大楼梯下去。
除此之外,左右还各有一个楼梯。哪一个乳母和姐姐都不会用,客人们也不知道这两个急用楼梯。从左边的楼梯下去,就是厨房,一定有人在那儿。右边的通往姐姐的房间和地下的洗衣房,我决定从这里下去,距离一层的小客厅也近一些。
楼梯的侧面只有一个小天窗,非常昏暗,我小心翼翼地用手扶着墙探着台阶往下走。摸墙会让手变脏的,平时姐姐经常为这个跟我发火,现在她不在这儿,便没有关系。
我心想,今天来的客人这么多,喜欢偷懒的姐姐也应该在忙得团团转吧。但是,那时候,姐姐却出现在台阶上。她坐在楼梯上,就那样顺势向后仰躺着昏睡在那里。
我吓了一跳,心想还是别出声吧,就继续往下走去。在姐姐的围裙上,她的两膝之间放着像玻璃瓶一样的东西,散发出水果的甘香,看起来似乎是在去某处的途中喝醉了,又或者是她偷喝了什么东西吧。真是太失态了。
就是在我即将下完楼梯、抵达一层的时候。
乒——
我听到了什么东西迸裂的声音,我径直跑过阴暗的走廊,我吓得目瞪口呆,僵硬地站在那里。
我确实听见了那个声响。但它究竟是在我自己的房间里时响起的,还是我在下台阶的途中呢。我不能确定。如果现实和梦境中的一样,在二层用手枪射死了母亲,但子弹是射不了那么远的。所以,梦里的情景果然还是不真实的。
当时,在台阶上瞬间停住脚步的我,好奇这是从哪儿传来的声音。难道是从屋外吗,可好像又不是。是从客厅传来的吗,好像也不是。我下了楼梯,打开门,从一楼的走廊出来。那里的情景再次和梦境重合了。
走廊上挤满了人。从客厅里飞奔出来的男人们,聚集在小客厅门前,想要努力打开紧锁着的门,纷纷敲着门、大声地叫喊着,像吵架一样骚动着。
“小姐,你知道这个门的钥匙放在哪儿吗?”
冷不防被一个大嗓门这样问到,我吓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就算当时我说了什么也无济于事,我怎么会知道房间的钥匙放在哪里呢。
“对了,那个乳妈!”
一声叫喊之后,有人向厨房跑去。他突然想起乳母一定知道钥匙被放在了哪里。
“到院子里从窗户往屋里看!”
《》 第一部分 那天的记忆(6)
也有人这样说。有的人一边敲门一边大声呼喊着。有的蹲在地上,互相拥挤着争着从钥匙孔往里面看。还有的站在众人身后,冷静地交谈着什么。情况十分混乱。这是我家第一次变得这样混乱不堪。
我觉得脑袋晕晕的,紧贴着墙壁,呆立在那里。我就这样持续了很长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个男人把乳母带来了,她的手在颤抖,钥匙捅不进孔中,一个客人拿过钥匙迅速将小客厅的门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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