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我灵光乍现,然后就冲上了楼梯,直奔医院的楼顶。
两个穿着灰色工作服的男人,好像是来医院修东西的,靠着墙壁抽烟。另外还有一位穿着住院服的老妇人跟来探望她的年轻女性,两个人一起坐在长板凳上交谈着。周围都没有其他人,由于刚才是抱着必死决心来找他的,结果没找到,叹了一口气,我整个人精疲力竭。
不过其实也没跟他约好,也过了一段时间,就算他出院了也是很正常的,而且如果他真的出院的话,我应该要替他开心才对……什么嘛,自己明明用关西腔对我说:“欢迎再来呀!”的,突然想起自己跟对方闹别扭。
由于整个人没力气马上动起来,只好移动到没人的角落,倚靠在墙壁上。虽然出着大太阳,不过一层层的乌云几乎要把整片天空给覆盖住,这样的天气感觉连自己的内心都黯淡了起来。
忽然间,感觉在我对面角落、穿着工作服的两个男人正看着我。因为不想被他们误认为是可疑人物,我从包包里拿出升学问卷,装作很专心地看着。
问卷中问的问题就是志愿的学校是哪里、如果不上大学的话是否选择专门学校、或是要选择就业、还是继承家业、或者还没跟家人商量等等。又或者是,虽然没有写在问卷上,但其实觉得打工族也不错,还是其实根本连活下去的力气都没了……。
问卷塡写的内容会直接影响到暑假以后的选修课,即使是同个班级,上的课也都是七分八散的。等到升三年级,整个班级就会被拆散,选择不同出路的大家,就没有办法像之前一样至少平常还能和隔壁同学聊聊天,也不能一起同欢笑,一起为了某事而感到不甘心。
这时候背后像是突然被一阵寒风吹袭,寂凉的回忆令人僵硬,那是因为想起了中学时代的事。
记得国三的时候也被要求做过类似的问卷调查,虽然大家都身在同一班,不过因为未来选择要走的路都不同,随着一天又一天,班上的人已经分散成好几个小团体了。
老师对于目标进入偏差値较高的升学学校和那些连一般课业都赶不上的学生,态度迥然不同,就这样每天被迫接受老师的一言一行,一方面让好学生得到稍微的优越感,一方面让成绩不好的学生有沉重的自卑感,彷佛将来就真的变成在班上所分的小团体一样,有种阶级差别待遇的感觉。
也就因为这样,不管是遇到运动大会、校园活动、毕业典礼或之后的谢师宴等等,班上就算是一起在筹备活动,不过想法都没办法契合,连沟通都变得很困难。就连很要好的田宝和丽丝琦,也渐渐让我开始感到有了无形的鸿沟,反而是觉得彼此要打开心扉是需要时间的丹绪,我和她会变得愈来愈好,正因为我们一起渡过了这段差别待遇时田宝和那些所谓“资优班”的升学小团体常相处在一起,而丽丝琦似乎喜欢和那些所谓“放牛班”、成绩每下愈况、素行不良的人混在一起。至于我和丹绪是因为成绩属中等,所以和两边的小团体都还算能沟通,在毕业前想说将班上的人集合在一起,还计划在毕业典礼之后来办个派对,拜托田宝和丽丝琦各担任两方小团体的干事。只不过她们两个互相牵制,田宝忍不住说:“丽丝琦我是觉得还好,只是其他人我都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所以觉得很恐怖。”丽丝琦听了就很火大,马上回了一句:
“只是会读一点书而已就那么了不起,我才不懂妳们在想什么呢!”
为什么要这样互相争吵呢……,这样的局面令我难过不已。
没多久前还在一起用方言互相说着秘密,为什么现在却要说什么“我根本不懂妳在想些什么”之类的话。人也不会突然说变就变,所想的事或所感受到的事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差别,为什么会突然间大家都在强调那小小的差异点,然后刻意去和对方保持距离呢?
在分开的时候,丽丝琦还向田宝呛了一句:“我是不会输给妳们的!”
丽丝琦!妳到底是不要输给什么啊?到底我们是在比什么?大家原本都在一起好好的,为什么现在四分五裂了呢?到底是谁要把我们拆散的呢?
“不行,我们要一直好好相处下去呀……”。虽然心里一直这么想,但却不擅于表达,之后田宝和丽丝琦就再也不说话了。于是我们也自然地和这两个人不再有任何联络了。
不过今后不知道会不会又再分化成更小的团体,更小的小聚会,然后大家分裂得更严重。不同团体之间的人不知道会不会也慢慢不再互相交谈、互相体谅、一起肩并肩行动了……
突然间觉得很想大哭。忍不住想大声号泣,但还是忍了下来。
这时候,突然从长板凳那边传来一阵啜泣声。老妇人慢慢站了起来,两旁的女生扶着她,然后缓缓地从楼顶离去。
她们或许是因为对疾病感到不安或对家人的感谢才落泪的吧?不过因为时机实在是太巧了,让我有种错觉,或许是我和朋友们所感受到的悲伤难过,刚好她们也能体会,然后一起哭了起来。
于是又想起那个叫做“井出野辰耶”的家伙在楼顶上包扎绷带的事。走近长板凳又仔细瞧了瞧,什么都没有。不过也是啦,要是绷带缠在上面的话,医院的人应该早就把它拆掉了。附近也用眼睛扫喵了一遍,都没有掉在地上。
52书库推荐浏览: [日]天童荒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