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片冈,电话是谁打来的?”
片冈慌忙把话筒捂住。
“啊,不,并……”
“给我听听。”
岩永迅速地走近片冈,一把从他手中夺过了话筒,速度快得让人怀疑这个胖男人会有如此敏捷的身手吗?
“嗯……喂喂,是哪位?”
他冲着电话那头就问。
“什么?啊,你是浅见吧,发现车的那个人。那时蒙你多多关照。刚才片冈有点急事出去了,你是有事要问吧,如果是问那些合同书的话,和我谈也是一样的。嗯,嗯,的确,的确……”
片冈忍耐着,他不得不佩服岩永的快速反应。不愧是升到刑侦科长的人啊。
即使那样,如果可以的话,他想朝着科长舍身一击,夺过话筒。
岩永没有注意片冈的紧张神情,专心地听着浅见说话。或许他接受了浅见的说法。
但当岩永把电话放下的时候,片冈才深刻地领悟到刑侦科长是多么顽固。
“片冈,这小子怎么回事?”
岩永就那么站着问道,这么看来他说的“这小子”好像指的是浅见。
“这个……”
“不要支支吾吾。”
岩永骂了一句,把身子转了过来,一张肥嘟嘟的、肉好像要撑破了似的脸因充血而变得通红。
“听任这种家伙的摆布,你打算干什么?首先,你说那些合同是在平野洋一的遗物中找到的,这不是撒谎吗?所有这些都是那个叫浅见的男人干的。不好意思把那种东西拿来作为证据物件,所以就跟我撒谎吧。那个叫浅见的男人究竟是什么人?”
“他是东京来的自由撰稿人。”
“这个我昨天就听说了,可是不知道他真正企图是什么。也许不是普通的采访记者吧。我甚至觉得他是平野洋一的同谋。知道租车的所在,也知道那些合同隐藏的地方,这些不是很奇怪吗?”
“我想不是那样的……”
“你想?不要自己在那想当然,觉得可疑的话,就立刻把对方的真实身份查清楚,这是警察的职责。那么说你能胜任警察这一行吗?你当警察几年了?一把年纪了,甘当什么都不懂的外行人的走狗,更有甚者,还来欺骗刑侦科长,你知不知道羞耻啊……”
那种话都说出来了?大概不仅是片冈,房间里的警察肯定都这么想。四十二岁的人,被比自己小的刑侦科长告诫“要知耻”,片冈真是走也不是,不走电不是。
“科长,话虽这么说。”片冈辩白道。
“不管是怎么得到的,要是找到了表明有可能是犯罪的证据的话,不是应该立刻进行搜查,调查这些东西与事件的关系吗?说那是些什么东西?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如果毫不重视的话,警察干得还有什么意思。确实,这些合同书是从浅见那拿来的。可是,不管向谁要,不管从哪来的,有价值的东西就是有价值的。不注意到这些,对重要物证置之不理,在这样指挥官的领导下,犯罪逮捕率低也是可以理解啊。”
片冈有些后悔“最后多说了几句”,可已经晚了。
岩永科长的愤怒达到了极点。
“你给我滚出去。赶快回去,头脑冷静冷静!”
即使不说,片冈也不想在这种地方多待哪怕是一秒。
不,不是说现在,将来只有离开这熟悉了二十年的职业了。
在门口的时候,片冈一下子觉得受不了,可还是决定放弃,不知伺时命运已走到了这一步。
即便如此,我也好,科长电好,会津人都是这样易怒、死心眼的人吧。
夏目漱石的小说《哥儿》中出现的热血男儿“山岚”也是会津人的脾气,和江户人“哥儿”一块,总是吃亏。
(那幺说,那个叫浅见的家伙伙是江户人呢。)
片冈非常想念浅见那张有点不可靠似的孩子脸。
他决定不去喝酒,而是直接回家,如果喝酒的话,今晚可能会醉得不可收拾。
一回到家,妻子和女儿正在吃晚饭。妻子铃江一看见片冈,就问道:“哎呀,你这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可是,你在这个时候就回来了,被解雇了吗?”
“哦,你很清楚嘛。不愧是警察的老婆。”
“你说什么傻话呢?晚饭吃了吗?”
铃江嘴里嘟嚷着:“真麻烦呀……”可还是兴冲冲地替丈夫准备晚饭去了。总是一喝多,就发牢骚,可是今晚却很难得烫了两瓶酒。
“爸,你还没喝,脸就红了。”
女儿保美说道。
“我天生就是红脸。如果红脸不好的话,邮筒(日本的邮筒是红色的)就要被关在拘留所了,哈哈哈……”
片冈开着无聊的玩笑,一个人独自发笑。
“可是,爸,你的脸真的很红哟,是不是发烧了?”
铃江也注意到了,偷偷地瞧着丈夫的脸。即使说话刻薄,总是很冷酷似的,可毕竟还是家里人好。
(今后,要找份稍微能在家里待得住的工作……)
片冈每次倒酒的时候,心情都变得感伤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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