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子提前三十分钟来到了德寿宫。
早在遇到韩基洙之前,也就是文子在念大学时期,她曾隔三差五地来过德寿宫。当时她热衷于跟男孩子们轮流谈恋爱,每天很晚归家。因此她也曾挨过哥哥的责备。当时她跟男孩子们幽会,其地点大多选择在德寿宫。到处笼罩在嘈杂的噪音和浑浊的气体,没有一处属于恋人们自己的空间,可以说这是一座城市的最大悲哀。以国际化大城市为目标日新月异向前迈进的这座城市,幸有这么一个故宫像沙漠中的一块绿洲,给恋人们提供卿卿我我的巢穴,实在是难能可贵。十多年过去了,现在这个地方仍然是恋人们筑起爱巢的幽会场所。
文子漫步在德寿宫院子里,意味深长地巡视着自己曾经跟众多小伙子们燃烧过青春的每一个角落。长藤树下的长椅、粗壮的银杏树、被青苔覆盖的石墙、月光也照射不到的屋檐下、石雕殿的石柱后面、冰凉的石阶、庭院深处被古建筑物所隔离的黑暗的园中园……两个人若是来早了,多么盼望天日早一点暗下来。
盼啊盼啊,天终于暗下来了。两颗燃烧的心急不可待地胶着在一起,嘴唇对嘴唇如胶似漆久久不分开。年轻时候的那股激情就像流逝的岁月一去不复返了。不知当时的那些小伙子们如今在干什么。他们当中也有一个小伙子特别淘气。他不满足于接吻,每一次幽会都要求挖掘文子的下身。他把文子逼到墙角,让她靠墙而立,然后使出吃奶的力气向她的下身挤去。可是,事情远没有像他所想象得那么顺利,急得他直叫喊:“要是你的那个部位移到肚脐眼该多方便呀。”她差一点儿没有笑断肠子。现在想来,这些都是美好的回忆。
文子静静地坐在石雕殿的石阶上,双手托住下巴颏儿,目无神情地望着喷水池。她突然后悔惊动了哥哥。哥哥能耐再大,也拿不出什么好方法。
文子的哥哥就职于某制药公司。他是家里的长子。为了想多要一个儿子,文子的父母接连生了三个孩子。结果事与愿违,后生的三个都是女孩子。他们只好失望地中止了生产。文子排行第三,差哥哥七岁。
父亲对独苗儿子的惟一的期望就是要他长大以后当一名大夫。可是,斗峰却考入了医药大学药学专业,毕业后当了药剂师。父母曾希望儿子摆一家药铺多挣几个钱,可哥哥大学毕业后就职于制药公司,并且一干就是十多年。
文子眼中的哥哥是个胆小、无能、贪图安逸的弱者。在他身上根本找不到进取、自信之类的东西。他总是把自己牢牢地锁在自己的圈子里,不让任何东西涉足自己的圈子。但是话说回来,他毕竟是文子惟一的哥哥,而且父亲已经上了岁数,所以他实际上是在家里惟一能够决定大事要事的掌门人。
夜幕降临,马路上的水银灯发出昏暗的光线。六点五十分,文子的哥哥出现在德寿宫,比约定时间晚了二十分钟。他西装革履,手拿公文包,一副典型的工薪族打扮。他那略微驼背的瘦高个儿,总给人一种憔悴、疲惫的感觉。
虽说朴斗峰是朴文子惟一的哥哥,可文子从小对哥哥没有产生过兄妹之间特有的亲热感。因为朴斗峰过于内向,很少与人交往,文子多少有点瞧不起自己的哥哥;而朴斗峰也对妹妹的泼辣性格不屑一顾。朴斗峰就连对自己的妹夫也同样疏远。年轻的妹夫已身负大公司的要职,而自己却一事无成,由此产生的自卑感到如今已变成对妹夫的畏惧感。因此,除非特殊情况,朴斗峰往往对自己的妹夫敬而远之。
看到妹妹结婚后,日子过得很宽裕,朴斗峰经常指使老婆到妹妹那里去借钱。作为妹妹,文子也多少理解哥哥的苦衷,每每借给嫂子不少钱。当然,说是借钱,实际上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今年春天,朴斗峰又曾派老婆去找文子,要借五十万元。可这一回文子并没有答应。她认为应该教育哥哥改掉好逸恶劳的恶习。从此以后,哥哥再也没有向妹妹伸过手。这件事情刚过没几个月,这次该轮到文子向哥哥求援了。文子在感情上确实有点过意不去。
朴斗峰缓步走上石阶坐到文子身旁。他点上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这么晚了还不回家?”朴斗峰漫不经心地问道。
“没关系。”文子瞥了一眼哥哥。
“突然找我,有什么事儿?”
他的语气里一点儿也感觉不出兄妹之间的手足情。文子暗自后悔不已。
“见见面还不行?”文子噘着嘴说道。
“见见面倒没啥,只是有点太突然了。以前你从来没有找过我……”
“也许往后咱们得经常见面。”
“这,这是什么意思?”
她闭上嘴低下了头。
“家里出了什么事儿吗?”
他这才定了定神,凝重地看着妹妹。
“是不是跟他闹了别扭?”
“……”
“要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就不要找我啦,我帮不上什么忙。”
文子抬起头直愣愣地望着哥哥。见到妹妹眼眶里噙满泪水,朴斗峰的心也有点儿慌了。
文子还在犹豫不决:实在开不了口。虽说是亲哥哥,可自己偷人偷情的丑事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呢。即使说出了口,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哥哥又能帮什么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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