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什么名字?”
“我不能——也不敢——我忘了。”她大声地说着,近乎疯狂地挥舞着双手,突然又刹住自己的情绪,低声地对我说:“把你所认识的男爵通通告诉我。”
我随便地提了三个男爵的名字。“还好你不认识他,”她松了口气。“你呢?你自己是不是什么贵族?”
“差个十万八千里,我只是个美术老师。”
话一出口,她就很自然地揽着我的胳膊。“感谢主,还好你不是什么有头衔的人,我可以完全相信你了。”
“你对贵族有反感,一定有特别的理由吧?”我说。“那个你不愿提起的男爵,伤害过你?是不是他使你半夜在这儿出现?”
“我现在不想谈这些,我曾经被人残忍地利用过,也被人中伤过……我们走快一点,我不再问你问题就是了。”
我们加快了步子。走了一个半小时,一句话也没说。由于不能问话,只得偶尔瞄一瞄她的脸。她的表情一成不变,嘴唇闭得紧紧的,两眼直视。
我们终于看到了房子,走近了卫斯理大学。
“你住在伦敦?”她又开口了。
“对!”我答道。
“哪一区?北区?南区?”
“北区——康柏兰那个方向。”
“康柏兰!”她重复道。“我希望我也是往那个方向走,我曾在康柏兰度过一段愉快的时光。”
我试图揭开这个女人和我之间的面纱。“你大概是生在美丽的湖边吧?”
“不!我生在康柏兰郡。湖?我不记得有什么湖。我倒想去看看凌雾村的凌雾堡。”
现在轮到我突然停住了脚步,眼前的这个陌生女人,竟然提到费佛瑞先生住的地方。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她紧张兮兮地回头望了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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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男人毅力的实现(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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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我被你的‘凌雾堡’给吓住了,前几天我的几个朋友还提到它。”
“哦?不可能是我的朋友。费夫人已经死了,她的先生也死了,他们的女儿早该嫁人了。我不知道现在是谁住在堡内。如果费家还有什么亲戚住在那儿的话,我只能说,看在费夫人的面上才能爱他们。”
她话还没说完,我们就走到了收费公路的收费站。她的手紧紧地抓住我,焦急地望着前面的站门。
“收费员是不是在看我们?”她问道。
收费员没有往外看。“这儿是伦敦,”她说。“有没有马车?我好累,也好紧张。我想马上跳到车上。”
我告诉她,我们必须再走一段路才能搭到车。然后我想把话题拉回康柏兰郡。可是我没有成功——她满脑子想着乘车离开这儿。
我们走了一会。一辆马车在我们前面十米处停住。一位男士下了车,我向车子招了招手,她抓着我的手拼命地跑着。
“太晚了,”她说。“我必须快一点,我要迟到了。”
“如果你不是朝杜克路去的话,对不起,我不能载你们。”马车夫对我们说。
“好,好,我是往那个方向走。”她喘着气说道。我抓住她,发现马车夫不像个坏人,才让她上车。当她坐稳,我要求她为了安全起见,让我送她一程。
“不!不!”她马上拒绝。“我很安全。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话,我会叫他停车的。谢谢你——谢谢你!”
我的手扶着车门,她亲了一下,然后把它推开。车开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好想叫住它,当我开口时,马车夫已经听不见了。
车子消失在路的尽头——带走了白衣女人。
我站在路旁,凝视了十多分钟,才迈开脚步。有好一会儿,我怀疑刚才那段奇遇的真实性。送走了她,我反而不知所措,忘了自己该做什么了。
走到摄政公园附近,我发现一位警察在巡逻。
一辆马车从我旁边经过,上头坐了两个人。
“停车!”其中一人叫道。“前面有位警察,我们问他看看。”
他们及时勒住马匹,离我站的地方仅有数码的距离。
“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女人从这过?”
“什么样的女人?”
“全身穿着淡紫色的衣裳——”
“不对!不对!”第二个人马上接道。“我们发给她的衣裳,她扔在床上,她一定是穿她来时穿的那件。白色,警察,一个穿着白色衣裳的女人。”
“我没有看到——”
“如果你或是你的同事看到的话,请你们把她抓住,送到这个地址,我们会有重赏的。”说完递张名片给警察。
“为什么要抓她?她做了什么事了?”
“做了什么事?她从我的疗养院逃了出来。别忘了,是个穿白色衣裳的女人。我们走吧!”
5
“她从我的疗养院逃出来!”
我为之一震,真不该答应让她自由地走了。我猜测她若不是先天情绪不稳,就是最近受了惊吓。如果说神经错乱,我怎么也不相信。最起码,她的言语、行为,对我来说是正常的。
我是不是帮着一个无辜的人逃亡?或是把一个不幸的人放走了?放进了人海茫茫的伦敦?我不停地问着自己,心里好难过——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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