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也不对劲,我想。
我一见到这位徐医生就全明白了,我觉得不对劲是因为他的声音我太熟悉,我足足在“百花露”酒吧听这个声音絮叨了一年多。我根本就没想到酒吧老板摇身一变会成为心理医生,更没想到他老婆现在是一身护士打扮,见了我跟不认识似的。我在心中想,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变态,那么这对夫妻才是真的变态。
现在,这位徐医生就坐在他的大班台后面和蔼可亲地瞧着我。他的鼻子上还架着一副眼睛,镜架上还挂着细链子,活象俄国十月革命前道貌岸然的十二月党人。他如同瞎子一样地瞧着我,然后又瞧瞧景晓玲。这蒜装得可不是一般的像。
他问:“你们二位谁是患者?”
景晓玲拉拉我的胳膊,意思是这还用问吗?我盯了一眼她的眼睛,她好象也完全对这个人没有印象。两个人都在假装没见过面。
(5)
我转身问徐医生:“在开始之前我想问您个问题。”
“好啊。”他非常和蔼地说,“请问吧。要不要先喝一杯水?”
我摆摆手表示不用,然后看着他问:“您知道‘百花露’酒吧吗?”
景晓玲的脸色“倏”地就变了,她紧拉住我的手,低声对我说:“你怎么了?你没喝酒吧?”
她肯定是认定我又开始犯病了。只有我知道,我必须抓住今天这个机会,把所有问题都弄得水落石出。
景晓玲不好意思地对徐医生说:“医生,真对不起,他不是想问这个。”
我用力甩开景晓玲,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对他说:“你听清楚没有?我问的就是这个。我再重复一遍,你知道‘百花露’酒吧吗?”
徐医生示意我坐下,他慢条斯理地说:“要说开酒吧,我的确是打算退休后开个酒吧的。你问的‘百花露’酒吧,我还真的不知道。”
“你他妈的少来这一套。”我再也忍不住了,声嘶力竭地喊起来,“我的信用卡还在你手里。翻你老婆的兜看看,这张卡就在她兜里!”
景晓玲都快急哭了。她横在我和医生之间,用央求的语气说:“你别这么激动行吗?我们是来看医生的,不是来讨论喝酒的。有话慢慢说好吗?”
“好。”我向后退了一步,坐到沙发上,“这位徐老板——徐医生,请你告诉我真实的情况好吗?这对我很重要。那钱,我都可以不要,但你一定要告诉我,‘百花露’酒吧是怎么回事。”
“你都看见什么了?”
他现在的身份是医生,所以必须有医生的口气。他还说自己是单身,没有老婆。这样的问题把我的肺都快气炸了。我看见什么了,你能不知道吗?
还是景晓玲反应得比较快,她已经明白了对面这个医生对妇产科根本就是一窍不通。他肯定是传说中的心理咨询师。景晓玲不明白的是,一向对心理医生万分抵触的我,为什么会带她来这个诊所。唯一的解释是,我又找到了所谓的什么“线索”,带她来是为了证明那个“百花露”酒吧的存在。
(6)
景晓玲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按照她的理解说了一遍。她告诉医生,我是一个因为酗酒而被解职的高级白领,差点被卷入一起谋杀案中。因为酗酒,我可能会产生一些幻觉,比如我坚持说一年多以来我在一个叫“百花露”的酒吧喝酒,而这个酒吧连同它的老板却不翼而飞——这使我开始怀疑现实中的一切,变得极为敏感、脆弱、自大和神经质。今天,我一定是把徐医生认成是酒吧老板了,所以,才会有刚才的表现。
景晓玲说话的时候,思路清晰,表达简洁。我一直以为她是个不怎么会表达的女人,我没想到她把事情说得这么简单明了。在整个叙述过程中,我没有打断她,而是看着那个所谓的医生。我想知道他的反应。本来,我是要给景晓玲治疗梦游症的,现在,这场治疗已经演变成景晓玲对我的控诉会了。虽然她说得语重心长,但我还是听出了她对我真正的评价。
既然这样,干吗非要嫁给我?我本身也很不情愿。
徐医生一直装模做样地听着,中间插问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我看出他今天根本不会承认自己是酒吧老板,我也看出他正准备词汇,他马上就要把我形容成一个妄想狂。
这个时候,门铃响了。
徐医生松了口气,冲桌子上的话筒问:“是谁?”
是院子里的保安。他看到一辆出租车长时间停在楼下,就挨家挨户找司机,要让出租车离开院子。
“这辆车的司机是我的病人。”徐医生解释说。他瞧了我一眼,叹口气说:“我建议你,要是有可能的话,还是不要从事汽车营运行业了。”
我真想把他那副眼镜扔在地上,再踩上无数脚。
这件事情没有完。景晓玲签单的时候我想,我不会再放过这个家伙的,我要彻底揭穿他。不过我并不着急,我有他的电话、住址,就没什么可着急的了,我总有一天会让他就范,除非他抛弃锦衣玉食的生活,再度消失。
我开车出来的时候,景晓玲已经没了进来时那股兴奋劲儿。她坐在我旁边一直闷闷不乐。我问她怎么了,她说:“你根本就不信任我。你是不是认为我有精神病才诓我来看医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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