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记住。”
我尽量让自己的嗓音平和一他那采矿者的眼睛却努力想从我的脸上挖掘出讽刺之意,我很高兴他没拿着鹤嘴锄。
“你是个犹太人,对吗?”
“我没有信仰犹太教,但从我父亲那一边来说,那是我祖先的文化传统。你对这有什么问题吗?哈利先生?”
他突然爆发了一阵大笑,说:“该死的,不!但是这个岛上有一些小心眼的顽固派、当一个小岛上有这么多黑鬼,而少数的白人又集中在一小块地方,顽固派就经常会抬起它丑陋的头。”
那个“丑陋的头”的比喻一定是得自于彻底的观察,它一下就让我的心有了震动。
“事情是这样的……内特,我可以叫你内特吗?”
“当然可以。”
“那,你叫我哈利好了,让‘先生’这种狗屁称呼见鬼去吧。我们将成为好朋友。”
“好极了。”
我们继续散步。沙蝇又蛰疼了我,海浪毫无感情地一波一波地来去。
“事情是,内特,如果在这个岛上你继续走走,就会发现自己是极为孤独的。”
“你是说犹太人得不到承认?”
“是的。对我来说,人永远是孤独的,我所承认的唯一的宗教就是黄金……可笑的耶稣!不过请不要把我说的话告诉我妻子,尤妮斯相信所有那些关于天堂和来世的鬼话。”
“哈利,这个岛上有犹太人的禁忌,我怎么在这儿开始为你工作呢?”
“我会给你在政府开一张特别通行证,证明你是我的客人。没有一个俱乐部、饭店和旅店会拒绝你,因为这他妈该死的拿骚是我的。”
“好,这样很好。”
“除非……你看起来不像一个犹太人。”
“太好了,谢谢你,哈利。”
“你那红色的头发使你看起来像一个讨厌的爱尔兰人。”他用手拍拍我的肩说。我们一起在白色的沙滩上留下了一串长长的足迹。“你是一个不错的人,内特。现在,我就跟你谈谈我那个女婿吧,那个一无是处的私生子。”
女婿,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一场家庭纠纷?
“你还没有结婚吧,内特?”
“没有。”
“你没有孩子,所以有些事情你不了解。”他尖刻地笑了一下,“那,如果你想在什么时候要孩子的话,我向你保证:他们会打碎你的心。”
我什么也没说。他把手臂从我肩上拿下来,在那一刻,他的表情告诉我,他不想在这世上留下任何一点血脉,那双冷酷的眼睛一下子竟有些潮湿了。“你给了他们一切,他们给了你什么呢?一颗破碎的心……”
他说的是南希——他的“令人诅咒的心肝儿”,大约在一年前感激了她父亲的养育之恩,和一个“该死的法国小子——一个舞男”结婚了。
“你知道他得到她的时候她多大吗……”他几乎不能说下去了,继而一下子爆发出来,“他引诱了她!她只有十七岁,十七岁!而他呢,不过是一个私生子,年龄大她两倍。”
我什么也没说,使劲“啪”地一声,打死了一只沙蝇.这次它钻到了我的衣服袖子里,在衣服上留下了一点血迹。
“他声称自己是一个‘伯爵’,这个该死的德·玛瑞尼伯爵。”他说。我怎么也拼不出这个字的读法。他继续说,“这个令人诅咒的花花公子,他结过两次婚,那两个可怜的妻子都被他抛弃了。”
他停下来,在沙滩上坐下,凝视着几只向大海飞去觅食的褐色的鹈鹕。上午已经快过去了,现在如果能来一顿午餐的话,我会觉得很不错。可我还是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我们总是那样亲密,我和南希……她喜欢我采矿的那些故事,她说等她长大了要为我写传记。”他笑了,笑得很纯真,这在这个粗鲁的老头身上非常罕见。“她总是不喜欢男孩,也许,我们不该让她在那么幼稚的年龄就去那些娱乐场所。”
“娱乐场所?”
“那些舞会。她到伦敦去读书,在托林顿公园,她有几个专门的艺术和舞蹈老师——她拥有希望拥有的一切。在她十四岁的时候,我让她休学一年.带她和她的妈妈到南美洲去旅行。那时候,我送给了她一件特别的礼物……”
他停顿了一下,好像希望我问问是什么东西。
“是什么,哈利?”
他看了我一眼,笑了,嘴巴张到不能再大,我担心他的嘴要裂开了。
“我带她去了死亡峡谷,内特。”
一个十几岁的女孩还有更高的梦想吗?
他盯着沙滩,手指在上面画出了长长的一道线,“我带着她,重新来到我曾流浪过的地方。那时我曾在这里寻找黄金,却差点死去。这也是我教育她的一种方式……让她知道…………现在拥有的一切是怎么来的。我认为,一种生死与共的关系也会由此产生。”
鹈鹕嘎嘎地叫着,似乎是在嘲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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