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特尔用科学家的平静态度注视着铁石心肠的伊斯美。“没有人会因为克莱夫顿的不露面而感到不安……但是,您如何解释他的失踪呢?”
伊斯美在小小的房舱里转了一个小小的圈子。“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他生病了,正留在奥罗夫林医生的房间里,由医生看护着。然而我认为,在这样一艘大船上,这样一个不受欢迎的人,他的失踪是不可能引起别人的注意的。”
“您也许说得对。”福特尔说。
在整个过程当中,史密斯船长仍然奇怪地沉默着。
四个人从房间里走出来,来到走廊里,伊斯美锁上了房门,然后靠近福特尔,轻声说:“现在,我必须请求您不要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杰克——任何人……包括您可爱的妻子。”
福特尔轻轻一笑,拍了拍伊斯美的后背。“您看,我像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向妻子坦白的那种男人吗?”
十分钟以后,在福特尔夫妇的起居室里,福特尔告诉了梅尔整个事情的细节,包括最可怕的部分。
他们都坐在沙发上,但是梅尔盘着腿,面对着她的丈夫,穿着家常的衣服——带硬领与硬袖口的白色衬衫,蓝色羊毛领带,奶油色无领开襟羊毛衫与米色羊毛裙,使她看起来就如同新出炉的硬币一样新鲜。
对克莱夫顿的死亡,她既不恐惧,也不惊愕,如果说她有什么感觉,那就是兴奋。她作为一位新闻记者兼犯罪小说作家的妻子已经太长的时间了,见识了太多的凶杀案例子。
“我们应该调查。”她说。
福特尔微微一笑,“我非常想这么干。”
“你就让凶手这样逍遥法外吗?”
“坦率地说,考虑到受害者。我真不知道我的答案会是什么。”
“作为一名好的基督徒和一名好市民,你有责任把事情搞得水落石出。”
“我知道。此外,这个案了非常令人纳闷,为什么克莱夫顿要裸体呢,你怎么看?”
“也许,他平时就是那样睡觉的。”
“也许。但是你知道现在夜间有多冷吗,即使有电热取暖设备?而且没有人能够进入那个房间,如果他没有钥匙。”
“这并不难,杰克——只要收买乘务员,就能弄到钥匙。”
“哈,但这样一来,白星航运公司的乘务员就迟早会知道借钥匙出去的那个房间里发生了谋杀案,而凶手就会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或者被以另一种方式勒索……不,更有可能的是克莱夫顿让凶手进入他的房间的,他是自愿的。”
梅尔皱起了眉头,又立刻微笑了,“裸体?”
电话铃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他们神经质地大笑着,福特尔说:“我们如此轻松地谈论这件谋杀案是否有些好笑?”他拿起了话筒。
.“福特尔。”他说。
“福特尔先生……我是史密斯船长。”
福特尔立刻挺直了身体,似乎他正在同一位长官谈话——他当然是在同长官谈话。“是,船长。”
“您能到船桥来见我吗?我想同您谈一谈。”
“当然,”福特尔决定试一试水的深度,“我可以带我的妻子一起去吗?我相信她会把这当做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誉。”
“也许下一次吧,这一次我想同您单独谈一谈。请立刻过来,如果您愿意。”
“是,先生。”福特尔放下电话,转身望着他妻了说:“船长想见我……不想见你。”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正如我书中可敬的侦探惯常说的那句话,‘游戏即将开始’。”
船桥位于主甲板上,是一座白色的舱室。里面的布置简单,一尘不染,如同一间手术室。两个朝气蓬勃的穿制服的高级船员照看这间舱室,那是两个年轻人,却由于职业的关系有着一张饱经沦桑的脸孔。一扇扇的窗户面对着灰色的波光粼动的大海,头顶上浅蓝色的天空让这间舱室有一种户外的清新感。沿着那些窗户是一排双把手的机械发报机的双层钟面,陶瓷基座,闪光的青铜镶框。越过船首望过去,可以看到一番壮观的景象,没有任何地方能像这里一样可以真实地感受到这艘巨轮的雄壮。
史密斯船长慢慢地踱着步,眼睛望着海平线,看起来不像是一个人,倒像是某种象征。没有伊斯美在旁边,他看起来身材更高大,肩膀更宽阔,更令人望而生畏。
福特尔问候了一声,船长微笑着,说:“您来了我很高兴,福特尔先生……同我到船桥外面散散步怎么样?”
在船桥外面的平台上有一间只有三面墙壁的小亭,那里有计算轮船位置的六分仪。船长倚着齐腰高的墙壁,用一种平静的目光注视着大海,在他们交谈时,史密斯船长很少看福特尔。
“伊斯美先生是在为他的公司着想,”船长说,“谁能因此而责备他呢?这艘船是他的梦想——从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就开始设计这艘船的蓝图了;但它是我的现实,福特尔先生。”
“您的关心与责任不必非同他一样。”福特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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