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茫然。陈良,陈良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章悦给我的故事并不是真的。那么我所有关于他,关于自己的回忆,也是假的吗?
在这最后的时刻,陈良遵守了七天之约,返回了公寓。他的到来意味着什么?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陈良吗?无论如何,他是我现在可以遇到的唯一一人。
我拨打他的电话,出现的还是“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您稍后再拨。”
只有我才能接触真相。陈良,等着我。
我乘坐电梯,下到一楼,心中无惊无喜,只是做好了接受更多事实的准备。大厅之中寂寥无声,唯一的座钟也已停摆。我见这里依然四面墙壁,封闭状态。但是大厅中央却放着一只简单的旅行包。没有陈良。
我不记得陈良离开时带走了什么。也许是一开始准备好,放在公司里的?公司,哈,这个世界真的还有其他公司?
我拉开旅行包,里面没有冒出什么头颅,残肢之类的东西。甚至连衣物和洗漱用品也不具备。偌大的包内,只放着一支蓝色的勿忘我。
我捻起花枝,淡淡的幽香让我微微伤感。一切很快就要过去,我李华年,最终将要无知无觉的死去,还会有谁记得我的存在?我只是一个虚幻。一个不属于任何地方的影子。勿忘我。和谁去说?
手机一震,陈良的另一条短信:
等了你好久,算了,哥们先上去了
我默默无语,搭乘电梯,进了4楼廊道,见404的门开着,灯火通明。陈良在屋里么?我走进去,房间中空无一人。小几和沙发上落满了尘土,好像好几个月都没有人住过。甚至找不到我自己的生活痕迹。这是怎么回事?我真的在这里生活了6天多?
床上有一张单子。我捡起来,吹掉上面的浮灰。这是一份陈良的房租催款通知书,房东对他下了严正通牒,如果限期内拒不交付,将收回房屋的使用权。日期是七个月之前。看样子陈良选择了无视。那么这间房子,早已不是陈良的了。
这只是一间无人居住的废屋。
“很失望,对吧?”
我回头一看,陈良那个孙子,摆着一副欠揍的表情,倚在门上,笑嘻嘻的看着我。
“王八蛋。”我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冲上去毫不犹豫给了他一拳。
陈良苦着脸,捂着脸颊肿起来的地方,道:“你下手忒恨。一点不讲究兄弟情义。”
我啐了一口:“操。老子都想穿你衣服,还讲究屁情义。糊里糊涂在这儿呆了七天,到头来却发现是个死人。换你你不急?”
陈良陪笑道:“有话好好说。我这不回来了么。”
我仔细打量一番,陈良风采依旧,一副看上去就想上去踹两脚的人。如假包换。“先从最容易解释的开始吧。你是谁?”
陈良苦笑:“我是谁一点也不重要。你其实应该问的是,你是谁?”
我点头道:“这是第二个问题。不要多嘴。我是谁?是李华年吗?”
陈良叹口气:“李华年是……那个人的幻想。”
我等待他的解释。陈良似乎有点尴尬,道:“那个人在弥留之际,许下一个愿望。他的意识陷在一个虚幻与现实交织的空间中无法自拔。你就是那个愿望。”
我问:“那个人是谁?他真的叫做李华年吗?床上的少女是晓晓?”
陈良沉默半晌,说:“他是陈良。李华年其实……现实中是不存在的。”
我只觉得有种挥之不去的失落在心里弥漫。原来自己真的什么也不是。
陈良道:“我是他残存的另一个意识。也是他求生的最后一点希望。每个人都不希望自己生命终结,如果存在救命稻草,任谁也会拼命抓住不放的。”
我几乎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我,晓晓,章悦,这只是陈良脑中幻想出的某出戏的主角而已,如果在后面打上“本剧纯属虚构,与现实中的任何团体、人物、事件均无关联,如有雷同,纯属巧合”一点都不为过。
我嘟囔一句:“为什么你不早点告诉我?就算是虚构,这七天你究竟滚到哪里去了?电话也不接?”
陈良没好气道:“说你笨你不承认。你所拨打的号码,一直都是自己的手机号码。要不然怎么老是那句话?你用的根本就是我的号码啊。何况,你必须要自己意识到自己的使命。在这过程中,没有人可以帮助你。”
我问:“别废话。那遇到的其他人和事呢?”
他道:“他们的存在是有意义的。你迟早会明白。”
我心里好生失落,问:“那你这畜生现在出现在这里要做什么?”
他叹道:“给你提供最后的选择。”
我诧异道:“什么意思?”
陈良缓缓道:“那个人马上就会死了。生与死之间的界限并无明显,有时仅在一念之间。这一念就是你。你是他意识的体现。你的决定就是他的决定。在你做出你认为必须要做的事情之前,仔细考虑一下。你对床上的女孩儿不过数面之缘,你根本不了解她的心意。她不是你的晓晓。她甚至不是章悦。任凭你的一厢情愿,照顾了无亲无故的她7个月,已经仁至义尽。该放手了。即便将自己的生命付出,她也未必会苏醒。她已经受尽苦楚,为什么还要让她不得安息?更何况,这是那个人做出的选择,不是你。你现在拥有自主权,没必要为他的选择支付账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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